九二年的杨梅

我讲一个故事，也许会很长，像臭婆娘的袜子。但如今回头再看，是一段弯弯曲曲的路程，是一根筷子长的距离，更是心里一块隐秘的地块，再不梳理梳理就长满荒草了。讲出来并不是烧荒，而是什么呢？且请听我看我让我讲下去。

故事发生的那年是一九九二年，我十七岁，还是一个青涩的少年；她十八岁，却已经不是明媚的少女。

抱歉，明明知道还悄悄靠近。冤孽，怜香惜玉成就了昨日黄花。释怀，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一个十七岁的我和一个十八岁的她，都太年轻。年轻的相遇，注定要发生什么。那时我不知道最终会有如何的结果和结局，在某个门槛上猛回头，我发现那时正在不知所以，也在忘乎所以。

她是那个时代的伤口，伤在她的身心。我隐藏了多年揭开了，才发现曾经的伤疤还在流血。听到或看到故事的你们会听到或看到。

这是一种因果，当能跳出这种因果，就会进入另一种因果。

因果循环在人间世，谁也别说身不由己。因为在心里总是以为，一个又一个的福果可以伸手去摘，等咬在嘴里发苦，算了，本就笨嘴拙舌的我还是慢慢讲故事吧，事先声明，不保证一切都是原样和本真。

读罢的你们可以扔给我一枚又一枚的苦果。苦果亦是果，我争取咬出甜来。因为甜梨的核是酸的 酸梨的核是甜的。

看我又胡搅蛮缠了。

或许应该把她忘记，毕竟她已在远方，永远不会再见到她的人；怎么能够忘记她呢？不应该忘记，芸芸众生的尘世中我曾经和她相遇，有那么一段故事久久不能释怀。相隔的太远，记忆也在逐渐模糊，在我的回忆中鲜活过却就要成为废墟。

是啊，那时我正年少，热血沸腾，激情四射，一颗活跃的心正在跳动，多少还有正义感，想为那些不平事抱打不平。故事从哪里开始呢？应该仔细回味一下，慢慢道来......

这是一个乡村小集，每逢一六开集，周围的乡亲就像一条条小溪流集中汇入这个不大的集市。集市上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形形色色的穿戴，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高矮不齐的货架，林林总总的商品，构成了一幅另具特色的风景画。人们就在这幅风景画里挤来挤去的选购自己中意的物品，装入布包或口袋里，提在手中或扛在肩头，携妻唤子再从人群中往外挤。不论怎么看都是那么热闹。

林放也来了，和他的母亲。他们是来卖白萝卜的，运来整整一车。母亲就坐在车上，欣慰得看着一车鲜亮的白萝卜。林放和牛并行，手中紧紧攥着缰绳，生怕牛惊了闯市。

他们选定了一处地方，母亲对林放说，好了，林放，就在这里吧，你把牛拴好。林放“哎”了一声，不能走多远，没有其他地方了，于是就把牛拴在了车辕上。母亲说，看看今天的行市怎么样？凑够了你的学费，当大人的就心安了。

是的，林放正在读中专，在他的记忆中，从第一次背起书包开始到外地读中专，全是依靠父母种地得来的那点收入。今年一个暑假他帮父母干活，种了几亩棉花的同时，父母又种了半亩白萝卜，他们说这白萝卜腌菜最好，脆生生的，再加上一些煮熟的黄豆，吃起来是农家人就饭的好咸菜。是啊，林放看着一车的白萝卜，每个都像小孩子的大腿，白白的，顶端顶着青绿，是那么鲜亮那么诱人，他知道那味道，微微有点辣，还透着一丝丝的甜，很脆。在没有多少鲜菜可吃的冬天腌成咸菜，保准多吃一个馒头。看着母亲熟练得操着秤，他在旁边算账，不大一会车上的白萝卜见少了，包里的钞票多起来，尽管都是一块、五毛的零钱。

接近中午了，集市上的人渐渐减少，街面显得空阔了。母亲说，这是最后一车了，卖剩的留给自己用。林放啊，你去买几个烧饼，再买点碎肉，我们边吃边回家。林放买来了，架起车辕套上牛，向集市外走去。烧饼加碎肉的感觉很好，身体正需要这点营养呢，现今回忆时都觉得那是一种美味。

向西是一条笔直的公路，两边高大的树木枝叶繁茂，公路路面上留下斑斑驳驳的荫影，风在轻轻的吹，十分凉爽。林放不经意的抬头望西看，似乎熟悉的身影在向他漂移过来。是她吗？也是一身的黄色，在风中向他召唤。不应该是她，她已经远离了这方土地，到他不知道的远方去了。看到的不过是别人，只是那衣服的颜色相同罢了。那个身影在他眼前飘过，真的不是，但是他依然目送很远。

母亲忽然说，林放在想什么呢？小心看路。是的，他能想什么，他想曾经的杨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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