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眉一默

晚会过半后，段慕杨他们才到。

他左手抱着一捧玫瑰，右手死揪着周知默的T恤衣角。

唯恐他跑了。

他们的座位在第二排，段慕杨人野路子广，找关系让人留的。

周知默大热天戴着口罩，如果不是晚上，估计墨镜都得戴上。

虽然没人认识他，但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坐下后，因为个头太高，难免挡住后排的同学，又转过身跟大家点头致歉。

排和排的空隙不大，他腿伸不开，只能蜷着，有点烦躁。

侧头看到段慕杨咧着个大嘴看着台上，跟二傻子似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瞪了他一眼，更烦躁了。

女团舞后，主持人上来报幕。

“接下来的一首歌是关于爱情的。”

周知默顺着声音看过去，一身红衣的女主持人站在一束追光下，举着话筒，微笑着，眉眼生动。

他一点都不近视，眼神极好，一瞬间就捕捉到了这张脸的熟悉感。

怔住，是她？她来平市读大学了？

她在笑，笑得像宣传栏里那张学生照一样纯净明朗。

周知默盯着，不敢眨眼，怕一眨这画面就破碎了。

“爱情起源于什么很难讲，也许是年少时的惊鸿一瞥，是漫长岁月里的默默守护。但一定要确认那是爱，而不是一厢情愿哦。掌声有请外语学院大二学生李晶莹带来歌曲《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说完从侧台下场，一个女生抱着吉他来到舞台中央。

“好看吗？我女朋友。”

段慕杨侧头跟周知默嘚瑟。

周知默倏得转过头，“哪个？”

动作之迅速把段慕杨吓了一跳。

“你干嘛？”

“我问哪个是你女朋友？”

段慕杨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他怎么从周知默的眼神中看到了认真，还有……冷厉？

他闭上眼晃了晃头，重新睁开眼睛，然而周知默的眼神没有变。

咽了下口水，指着台上说：“唱歌的那个啊。”

周知默转头看台上。

“哦。”

“不是，兄弟，你刚才怎么了？”

段慕杨一整个懵了。

“没怎么，只是提醒你，她唱的是什么什么那不是爱情。”

周知默转过头，这时的眼神中只有打趣和嘲讽。

“你确定节奏掌握对了？”

这才是他认识的周知默嘛，段慕杨觉得一定是自己最近起得太早，精神不好，有幻觉。

“别打扰我听歌。”狠狠瞪了周知默一眼，又一脸痴汉笑得看着台上。

周知默把长腿拎起来重新放了放，问旁边的人，“同学，你有今晚的节目单吗？”

旁边是个女生，早就偷瞄了周知默好几眼。

听到他低沉的嗓音，脸都红了，话也说不出来，只低着头递上了节目单。

“谢谢。”

周知默认真看节目单，虽然现场光线略暗，但他视力很好，眼睛是过了飞行员考核的，只是后来出于别的原因没去。

在节目单的前列，看到主持人标注的一排名字。

没找到舒梅，只看到舒青眉。

难道认错人了？

他脑子里快速对比了下两个画面，虽然三年前她哭着，刚才她笑着。

三年前在昏暗的楼梯转角，刚才在耀眼的追光束下。

可他确定，就是同一张脸。

那只能是……改名字了？

因为姓还是舒，而且舒姓并不常见。

不能是……双胞胎吧？

三年前她转身去的二楼，都是初三的班级。

现在，按部就班下来，应该是大一。

他又转向旁边的女生，指着节目单上舒青眉的名字说：“请问这位同学是哪个学院的？”

女生低着头，“文学院的，我在校论坛上看到过她的照片。”

“可以借用你手机看一下吗？”

“现在？”

女生抬起头有点惊讶，“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吗？”

“不是，我跟朋友来的。现在看方便吗？”

女生掏出手机，上了论坛，把手机递给周知默。

周知默认真得浏览，话题是素颜战神，有很多女生的照片。

舒青眉的那张，穿着迷彩服，应该是军训期间拍的。

脸上挂满水珠，尤其是长睫毛上，密密麻麻，像是刚洗完脸，对着阳光，笑容轻松生动。

很自然，一看就是抓拍的。

他唇角勾了下，怎么有点像三年前哭的时候，睫毛挂得一颗颗的。

“谢谢。”

周知默把手机还回去，台上的歌也正好唱完。

拽了一把段慕杨，“走吧。”

“干嘛？刚来就要走？”

“去后台找你女朋友啊，傻坐这儿干什么，她会下来找你吗？”

段慕杨眼睛一亮，这小子居然还有当队友贡献爱商的一天。

两人小动作往外挪，转着来到后台通道门口。

段慕杨一向见色忘义，跟周知默约了一小时后在这里见，匆匆走了。

周知默靠在通道门口，往前望去。

舒青眉正在休息，今天穿红色的不多，周知默一眼就看到了她。

正在想怎么开场，舒青眉突然笑着朝这边站起来。

周知默整个身子一怔，心跳也漏了两拍。

突然不知道该上前，还是等着她走过来。

她认出自己了？

对啊，三年前她也抬头看了他一眼的，也许有印象。

而且他刚才坐在第二排，那么靠前，她也看到了吧？

虽然他戴了口罩，但是眼神，眼神能看出来吧？

他这几年没什么变化，个头没长，发型也没变。

是不是她早就认出来了？

那要不上去打个招呼，正式认识一下？

嗯，去打个招呼，大方点。

周知默刚要伸腿，就看到旁边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影子飘过。

那人疾步走到舒青眉面前，先是送上一大捧向日葵，又打开一瓶水递上。

舒青眉自然得接过，笑得比向日葵还灿烂，怕蹭掉口红，小口小口得喝着。

那男生背对他，周知默没看清他的样子。

但舒青眉一边笑，一边跟他说话，还把喝剩的半瓶水给他。

很熟，也有些亲昵。

难道是……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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