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爱人

天晴，养老院的老头们好容易被放出来，他们围着方桌，开始下棋。

空气中浮动清冷因子，老头们八卦，下棋只是个噱头，一坐下便开始唠家常。

“哟，今天没看到那女娃来。”

“你真是老不害臊啊，天天关注人家小姑娘去了。”

“我可要脸，只是那女娃跟徐老头非亲非故的，对他这么上心，图啥？”

“私生的？”有人猜测，“不是说老徐单身一辈子，别说儿女，媳妇都没捞到一个。”

活这么大岁数了，老头们谁不是人精，立马就有人小声嘀咕道:

“我看他们关系匪浅，跟平辈似的……”

天气已经转晴，时而吹过的风却仍显几分凉意，寒风在养老院内徘徊，只有风铃对此欣喜，叮当作响。

铃声冲撞到房门顶，门开了——

谌雅枝特意避开了那群老头，他们本就没有恶意，她只是单纯不喜欢被别人讨论。

进到屋里，同样被讨论的徐姓老人躺在床上，棉被在他身上叠了很厚一层，这房间不采光，怪阴沉的。

谌雅枝习惯性将灯打开。

“徐大爷，起床了没？”

谌雅枝找到一个桌子，将手中的袋装食物放在上面，一打开，热气扑面而来。

她瞅了眼床上，没动静。她也不着急，眼珠子骨碌一转，拖着嗓喊道:“徐大爷——”

“这可是我亲自为您烹饪的美食，您最喜欢吃的呢。”

她用余光接着瞟，果然，被子动了。谌雅枝嘴角噙笑，“我记得您是有完美综合症在身上的，需不需要我出去一下？”

老人确实醒了，只不过被她的胡话气的够呛，他含糊骂道:“什么完美综合症？你每天都给我安不同的病症。”

回应他的是几道渐远的脚步声，随后，房门闭合，吱嘎乱舞。

老人无奈地探出头来，房间内果然不见谌雅枝的身影。只有桌上放着一碗不可名状的食物，冒着袅袅热气……

过了大约十分钟光景，不需要招呼，谌雅枝再次打开房门。

见老人已经穿戴整齐，并坐在了桌子旁，谌雅枝放心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我喜欢吃的是这个？”老人用手里的汤勺舀起一个饺子。

那饺子个大圆润，晶莹剔透，谌雅枝看乐了，回答道:“韭菜牛肉馅儿的。”

“我是喜欢吃牛肉。”老人点点头，欣然接受。

谌雅枝觉得这老头怪可爱。

老人家性格像小孩，胃口也跟小孩似的，吃饭可斯文了。本来可以一口解决的饺子，偏要慢慢撕咬，把那层薄薄的皮吃尽后，肉直接不吃，汤勺一转头，又开始搅动下一张饺子皮。

谌雅枝当看个新鲜，不管他是什么吃法。她开玩笑似的说道“你之所以不娶媳妇，是不想吗？”

这一问，幸亏老人吃得慢，才没有被呛到，但还是能看出来被吓得不轻，他停止舀动饺子的汤勺，反将一军: “你在养老院当了这么久的志愿者，是因为喜欢吗？”

老人抬头，对上女孩的目光射线。

因为年轻，女孩的眼睛又清又亮，她足够的自信，自信到所有与她对视之人，在她的眼海深处，都能找到其对应的影子。

哪怕是耄耋老人，都有这个机会……

那如星海染上绯红，女孩的眉眼化作月牙，如同呓语，在脑海中游荡。

“喜欢什么……”

老人猛地低头，没有答话，继续搅动起自己碗中的饺子皮。

谌雅枝看到之前被老人留下的肉馅儿，因为没有了饺子皮的掺和，在碗里显得齐整，随后，被老人一口一口送进嘴里，整碗饺子被消灭彻底。

“吃完了？”女孩笑道。

“嗯，吃完了。”老人低垂着头颅，发缝尽显苍白。

养老院位于一个小镇上，跟镇子一般大小，其中中心庭院占地最广，老人家平时散步下棋都爱去那里。

谌雅枝也爱往那里跑，因为那儿栽着一株法国梧桐。每次徐老头休息的时候，她就喜欢一个人呆在梧桐树底下。

今天也不例外，一碗饺子下肚，徐老头照常进行午休，谌雅枝收拾完残局，便轻轻退出了房间。

在去往中心庭院的路上，谌雅枝碰到了一个女大学生，同她一样，女大学生也是这家养老院的志愿者。

因为两人关系不错，一见面女学生便主动问好。

“雅枝啊……”只是今天，她显得忧心忡忡。

谌雅枝奇怪地“嗯”了一声，等待下文。

女大学生拉过她的手臂，特意压低声量，说道:“那群老头都在谈论你们呢，你和徐爷爷的事。”

谌雅枝显得没心没肺，只笑着说:“什么事？”

女大学生瞪了她一眼，有些生气她事不关己的态度，那些老头说得多难听啊！

她稍显羞涩地说道:“他们说，你跟徐老爷子，是那种关系——”

见谌雅枝不解，女学生一咬牙，直说道，“说你们有一腿！”

谌雅枝的双眼略微睁大，她砸吧着嘴唇，说:“我怎么不知道？”

女学生一直关注着她，见她惊讶的神色不像是装的，便压住自己内心的异样，转头批判起那些传播舆论的人:

“那群老头真是的，一大把年纪了还造谣，回头我可好好说说他们，可不能委屈咱了，我们雅枝这么年轻，怎么可能……”

她说得正起劲，谌雅枝也不打断她，就安静听着。女大学生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分散，说着说着跑偏了。她的双手突然伸向谌雅枝的脸蛋，将谌雅枝的下巴轻轻抬起。

“雅枝啊，你今年多大？这皮肤这么嫩呢。也是大学？”

谌雅枝充满善意地看着她，回复道:“今年六十九岁。”

女大学生先是瞳孔地震，随即反应过来。

“还开玩笑，真坏。”她娇嗔道。

谌雅枝始终保持着嘴角上扬，并不反驳。只是在心里默默强调着:

是真的，她今年六十九岁……

女大学生突然接了一通电话，看样子很急，在她离开之前，谌雅枝提出了自己可以帮忙的建议，被她拒绝了。

她解释道:“不用那么多人，只是去医院接一下陈老爷子。”

她的表情显得凝重，结合之前对陈老爷子的听闻，谌雅枝推测，这位陈老爷子大概率已是油尽灯枯……

以往鲜活的形象，他也曾是一些人的朋友，亲人甚至爱人。

物是人非，没有人比她更加感慨万千。

想着这些，她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那株梧桐树底下。

谌雅枝，零六年生人，距今六十九岁……

目睹一片梧桐叶子下落，谌雅枝的脑海突然浮现一串文字，它还在继续书写。

谌雅琴，一九八零年生人，死亡，与谌雅枝为母女关系。

谌寅剑，一九七六年生人，死亡，与谌雅枝为父女关系。

谌雅楠，一六年生人，死亡，与谌雅枝为姐妹关系……

接下来便是她的各路好友，通通死亡！

脑海中无端出现一颗炸弹，它以排山倒海之力，摧毁着一切表面现象！

谌雅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半个身子开始瘫软，倒在梧桐树干上。

昏迷前的最后一丝意识，便是那串文字的结尾:

谌雅枝，R星球病毒，表面特征，长生不老……

整个世界蓦然一片漆黑，谌雅枝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她的手脚，她的躯体，她的情绪……

她是寄生者，是坏种，是她生活过六十九年的星球的吸血鬼！

这些信息的大量出现，无比霸道，占据她的大脑，把她整个人摔进地底，永无宁日。

她很疑惑，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字句，真的是这样的吗？

突然，点点柔光将她整个人笼罩，无视黑暗，令谌雅枝产生错觉，她已经到达彼岸，那个她赎罪的地方……

好似意识到了异象，咬咬今天变得格外兴奋，作为传闻中能通灵的黑猫，它平时高冷得紧。

终于，当它第三十次在地上转圈时，男人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抓住咬咬的颈部皮肤，跟拎小鸡仔似的，把它提起，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咬咬瞧着这个男人冷酷的侧脸，嗷呜着开始狡辩。

男人正在涂画什么，不耐烦地喊到:“闭嘴。”

咬咬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嘴闭上了眼睛也干脆闭上，一不做二不休。

男人画完了，看样子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他饶有兴致地戳了戳咬咬。

咬咬刚睁开半只眼皮，便见到男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男人有着一张接近完美雕塑的脸庞，笑的时候，可以把猫迷死。

咬咬是只公猫，表示不吃这套，挣扎着就要跑路，男人只好将它放到地板上。

不一会儿，咬咬就不见了踪影。男人有些奇怪，什么事这么积极？

另一边，谌雅枝一醒来便对上了一张猫脸。

谌雅枝:“……”

黑猫伸出舌头，热情地舔舐她的脸颊。

谌雅枝瞳孔猛缩，尖叫着从床上滚了下来。

她痛得龇牙咧嘴，黑猫跟随她跳下床，谌雅枝才意识到这是只无害的小猫咪。

她从地上爬起来，观察着四周，一个卧室，布满黑金色的装潢，真皮座椅、真皮沙发，还有……公主床？

她这是跑迪士尼来睡觉了吗？

小说《野蛮爱人》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