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蒌香

方大哥起势过猛，以至于拳头躲闪不及，直接挥在了断椅之上。元蒌趁机一脚踢向其胯部，他当即一声闷哼，瘫倒在地。

“你这个贱……”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元蒌狠狠地一脚踹了出去。

想到自己迷迷糊糊中听到来自这二人的对话，再结合男人方才那番凶狠的缠斗举动；纵使不知现在状况为何，她也明白自己此时处境十分不妙。

想到这，元蒌冷笑着走到方大哥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想收拾我是吧？还想放火烧了我？你是活腻歪了！”

方大哥捂住裆部疼得打颤儿，咬牙切齿道：“我可不怕你！我……”

“我是你姑奶奶！”元蒌打断方大哥放狠话的幼稚之举，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天堂有路你不走，好好的人你不做，非要行那鸡鸣狗盗的畜牲之举，白瞎了你父母给的这身人皮。今天姑奶奶就让你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话落，她甩了几个巴掌在男人脸上。然后蹲下身，从地上捡起断椅，对准男人的脑袋就要砸下去。

“住，住手！”

看着一反常态的“木婷婷”胖揍自家男人，方大嫂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一时间愣在原地，脚下的步子也似有千斤巨石拖曳，难挪寸许。眼瞅着自家男人就要被爆头，赶紧连滚带爬地过来声泪俱下。

“婷……婷婷，好弟妹！是，是我们鬼迷心窍，是我们糊涂。求，求你饶了他吧！”

元蒌此时感到有些脱力，闻言不再恋战，于是趁机松开男人的衣襟起身。她微眯着眸子，目露寒意：“饶了他？可以啊！把钱还回来。”

元蒌在对付方大哥的时候，已经快速从原主的记忆里得出了整件事情始末。

“我……”

“不还？无妨，杀了你们，我同样可以拿回来。”

她勾唇一笑，手中的断椅毫不犹豫地砸在方大哥的脑门上，顿时鲜血四溅。

元蒌看了眼已经晕厥的男人，视线转向已然哭成泪人的方大嫂，声音冰冷且无情：“这种人渣死了也是为民除害！现在，轮到你了！”

若不是方家大嫂的怂恿和煽风点火，方家大哥的性子也不至于越来越左。当然，那方大哥若是个有成算分黑白的，也不至于被方大嫂怂恿了去。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我……”

方大嫂吓得直打哆嗦，腿肚子软了下去，根本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如恶鬼附身般的“木婷婷”一步步地朝她逼近。

“银子还给你，这就还！！就就还……”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连忙伸手往衣襟里掏出钱袋子。

元蒌接过后，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感到无比堵心：“带上人，滚！”

方大嫂听到这话，如蒙大赦，立刻颤巍巍地扶着软如烂泥的男人踉跄离开。她一步三回头地防视着，生怕“木婷婷”会突然冲上前，也给她拍个脑门开花。

元蒌冷眼目视着他们逐渐走远的背影，不是她不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只是这具身体状态糟糕。原主是失血过多而亡，若不是求生的欲望，元蒌只怕也支撑不了如此之久。

等那相携而去的人消失在转拐后，元蒌冷漠的神色渐渐变得迷离，强撑着的力气也慢慢泄去。

她转身进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门关紧拴上。

“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

“娘子……”

“咳，咳，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低沉喑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元蒌双耳。

她又一次努力撑开眼睑。

嘶——

身体才稍一用力，元蒌的额头就又立即传来一阵剧痛。她微微动了下脖颈，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娘子，你，总算……咳咳……醒了……”

那道细弱的粗嗓仿佛已经干涸多年的枯井。

在捕捉到她的动静后，言语间染上了几丝欣喜。

然而——

不待喜上眉梢，便又是一阵低咳。

屋子里又只余，那若破锣般的干嗓，正嘶哑地沙沙作响。

元蒌循着声源缓缓转过视线。

这才注意到残破的角落里，残留半扇摇摇欲坠的屏风，那被破坏的部分，显然是刚才与方大哥打斗之时损毁。

透过残缺的屏风，可以看到里面是一间狭小的隔间。隔间里除了一张泛着黑斑的木床外，便只有一个柜门大开、空无一物的衣柜。

元蒌注意到，那张铺了灰青色粗布被罩的床上，还躺着一个体型清瘦，衣着单薄的男人。方才元蒌听到的声音，显然来自床上之人。

几道咳嗽声罢，男人徐徐抬起丝发凌乱的脸颊。

只见他面如枯槁，泛起白皮的唇瓣上还裂着数道血痕。

深凹的眼眸无神地钳刻在深陷的眼窝里，颧骨高高凸起，无肉的脸颊支棱起贴骨的面皮。

双眼似睁又似闭，每每男人睁开的时候，总会让元蒌觉得那眼珠子，似乎随时会从眼窝里掉落出来。

“娘子？啥情况啊？”

元蒌顾不上男子脸上的种种神色，她正带着满满的困惑细细地打量四周。入眼的房屋破破烂烂，除了病榻上的男子和自己外，再无他人。

“不是梦？我真的穿越了吗？”她难以置信地暗暗惊呼。

想到自己晕倒前，还对方家大哥拳打脚踢，貌似还将对方爆了头。

她以为那是梦，没想到居然确有其事。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元蒌边嘀咕边准备起身，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面色冷了下来。

穿越前自己正和院长打电话，突然遇到了车祸。自己这场事故必定是他的手笔，老院长如此行事，无非是想占据她的学术成果。

“老院长，你最好祈祷我一辈子回不来了，否则我必定让你悔不当初！”元蒌暗自发狠。

思绪不过几息之间，耳边继续传来阵阵低咳。

元蒌慢慢地攀着边上的木桌，从地上爬了起来，略微稳了稳心神，再次整理原主的记忆——

原主名为木婷婷，年十六。

具体户籍已无印象，约莫四五岁时和家人逃难离乡。途中爹娘便已经相继去世，便与哥哥相依为命。

后来又遇到人拐子，兄妹二人自此天各一方。

人拐子把木婷婷卖给人牙，人牙倒卖给了一户商户人家。六七岁的时候，主家犯了事，她被再次发卖出去。

这次的买主是原古宥县县令的老子娘，木婷婷容貌平平、敦厚木讷，只做了个名不见经传的洒扫丫头。

在县衙呆到十二岁，县令升迁为京官，遣散了部分仆婢，木婷婷再次被发卖出去。

新的买主是镇上一个年越六旬的孤身老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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