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灵代理人

明明她之前还是缠着问问题的普通女生，现在一下子又如高年级的姐姐，方雨年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很快，他绽开笑容：“你这样我还真不习惯，明明昨天才给了我一拳，让我睡了整整四个小时。”

“有一件事我很在意。”周晚摩挲着下巴沉思，“按理来说，你每次做题只能做一半，所以你到底考了多少，是正儿八经的三百七十五分么？”

“理论上是这样。”方雨年叹了口气，“我恢复意识后，大题的作答区是用黑笔画的魔王和勇者的连载漫画，简直毫无人性！”

“啊？”周晚显然在意料之外。

“明明是Immortal King干的。”方雨年撇撇嘴，“有一说一画的还挺好，在最后一科的卷子最后一页我看到了结尾，持剑的魔王将勇者抱入怀中，背后延伸出一半的长剑，可勇者却是是面带微笑。”

“嘶……”周晚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意。

“把你的肮脏思想收起来……”方雨年摇摇头，脑海中闪过之前在家里看到的扑克牌上的画面，持剑的君王坐在骷髅王座之上，持剑的魔王曾经是人类的君王么……

旁边的男生正好经过周晚，微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周晚也随即莞尔一笑，两人聊了两句，然后回过头来问，“你刚才说什么？”

方雨年怔了怔，似乎是相处的太久他以为自己在周晚心中略高于朋友二字，可只是刚才那一个小小举动，他才明白周晚大概不是跟他自然而然，她跟每个人都自然而然。

也是，这种性格在大学或者说在社会上还是蛮吃香的，外向的阳光大女孩远远比阳光开朗大男孩更受人欢迎。

“没什么，只是到现在还觉得蛮不真实的。”方雨年无奈道，周围的嘈杂声让他无所适从，以前他是高冷而冷漠的学霸，学校里大把人看他不顺眼，但起码每个人都认识他，而现在他只是这校内的普通人之一。

“但我还是和你一块啊，就当和以前一样。”周晚笑道，或许是怕尴尬，她转头看向台上，“诶，校长怎么变成这样了？！”

转头的那一霎周晚如瀑布一般的长发撩过方雨年的鼻尖，一股淡淡的清香充斥着他的鼻腔，他摸了摸鼻子，也转过头看着远处台上在新生庆典上即兴跳舞的校长。

方雨年和周晚回过神来，台上的校长已经大变样了，他已经干了小半瓶的斯莱瑞银色龙舌兰，高达75度的Sierra Silver Tequila斯莱瑞银色龙舌兰被称为“墨西哥之心”，有着果香和透明色泽，只要一两就能让一位老酒桶到达微醺的状态，克雷尔就这样灌了三分之一下去。

这种酒最好的喝法，就是配上一点点柠檬，再加一点点食盐，不过这时候没有那么多讲究，克雷尔脸色微红，俨然一副举着双臂在台上蹦跶，一点没有暮霭之年的样子。

他优雅地撩起额前碎发，鬓角的白发散乱下来，浑身散发着雪茄和烈酒混杂的气味。这已经不能用不修边幅来形容了，而是邋里邋遢，邋遢得叫人不敢相信那是一位堂堂的南风大学的校长。

上一秒克雷尔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英年才俊应有的气质，他侃侃而谈，但现在说是街边的流浪汉，不，喝着烈酒高唱哈利路亚的精神老伙计。

“孩子们，我们不醉不归！”克雷尔呜呼一声，在说完那一大串的客套话以后，忽然振臂高呼。

像一面呵了气的玻璃上凌乱的线条。

“喔喔喔！呜呼——”台下掌声如雷，依旧附和着校长。台下的女孩对这种豪放洒脱的老男孩没有抵抗力，热闹的气氛中她们精致内敛。她们的牙齿白净目光清澈，随着校长的话语开始笑声轻轻地震动。

方雨年侧过眼神看着周晚，她也看着台上的克雷尔笑，后来才发现她总是这样，从不因为别人看她就觉得不安，永远笑得很随意。

奇怪，以前怎么没有这么注意周晚，回过神来的时候方雨年感觉自己好像现在才被赋予了七情六欲，以前的自己不是这样的，一时之间心烦意乱，方雨年赶紧默背起了圆周率，想要暂时撇开这些令人烦躁的问题。

校委会对方雨年如此上心，只因为上校艾伦在对方雨年的报告书写的结论。

“or Immortal King”

但他们不要这个or，他们要肯定的回复，哪怕让克雷尔在这场新生典礼上撒欢都无所谓，老生已经司空见惯，新生可以再安排几场新的宴会作为弥补，而眼下是方雨年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他们需要现场见证不朽之王的诞生。

可这个不醉不归是怎么回事？

校委会立刻叫人去提醒克雷尔别玩得太出格，没想到他们叫上去的人不仅没有回来，反而一脸懵逼地跑去了后台笑嘻嘻地推了一车的啤酒，推到了台下开始给学生们发放那种易拉罐装的啤酒。

“哎一古，没想到我们的校委会居然如此支持我。”克雷尔眯着眼睛微笑道，从演讲台的后方掏出一瓶他珍藏很久的斯托波娃高级伏特加，“他们不懂如何唤醒不朽之王，但是我知道，我们可是老朋友了。”

克雷尔手中的Stolbovaya Premium Vodka扭股儿糖一样的酒瓶，像是展开的一张洒金扇面，旁边的学生优雅地为他开瓶，他却粗暴地将他高举起来，紧接着往嘴里灌下去。

“喔呼！”克雷尔咽下一大口的酒，喉咙犹如火焰在烧，但是他的眼中充满着凌厉，过量的酒精非但没有让他麻痹，反而让他更加精神，他高举着伏特加，“大家随意，我干杯！”

“校长这家伙，真是不要命了。”林梦妍有些担忧，虽然以往的新生典礼都很疯狂，但是今天这般在典礼上开酒会还是头一次，“校长不是说过有领导在场的时候不能喝酒，他怎么忘了？”

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的林梦妍换了一身黑色制服，包臀裙下修长的双腿引得台下男生的目光流连忘返，搭配一双黑色镶钻高跟鞋，像极了克雷尔的小秘书。

“怎么了？”方雨年说道，虽然他还在担心今天的新生才艺表演，他的确没什么可以表演的，如果说硬要表演，他或许上去给克雷尔伴舞，两个人跳一支无人能懂的双人舞，但现在看来，谁都没有兴致上去跳精心准备的节目，喝就完事了。

“这是校委会针对校长的规定，在他出席学校的重大场合，不能喝超过35度的酒，否则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血脉能力，变成……侍灵头子。”迎面走来的男生很有礼貌地说道，“学校的论坛和贴吧里都在讨论，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这是艾伦副校长发的帖子。”

“重点居然是这个么？为什么重大场合要喝酒啊喂！”方雨年吐槽到，“而且精确到度数也没有意义啊，就算是啤酒按校长这豪迈劲也早该醉了吧！”

“你不懂，这是校长的癖好。”林梦妍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方雨年的旁边，“他会把白酒装在矿泉水瓶里，替换掉会议室桌面上的矿泉水，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喝掉，借着酒劲逃离现场。”

“这又是哪里听来的奇怪传闻……”方雨年扶额，“虽然知道这老头不正常，但是到这个地步了精神病院真不管管吗……”

“当然是上校艾伦在学校贴吧和论坛上揭露出来的秘密了！”林梦妍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自豪感，“难道你不觉得这个癖好很酷吗？这老头竟该死地迷人呀！”

与此同时，音箱中传来的声音嗡嗡作响，耳膜和周围的玻璃一起颤抖。

“哪有人把别人的癖好发出来的？”刚才走过来的男生男生突然大力地跟方雨年拥抱，假装哭泣地声音好像被欺负道，“难道风大还有这种规矩？我的天，要是副校长把栗山未来和五河琴里是我的大老婆和二老婆这件事公布出来，那岂不是我有被绿的风险？”

方雨年倒是不反感这种自来熟，反而在这个男生的加入后更加放松。

“五河琴里什么时候成了你老婆了？”方雨年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拥抱，但同时不禁被逗笑了，“喂，能不能尊重一下她们的现任？”

“果然男生交朋友只需要一个共同话题这么简单。”周晚看着男生搂着方雨年的肩膀，好像他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叹气道。

相比之前，方雨年卸下了架子，上了大学之后似乎自己的肩膀松了些，周围也没有那么多觉得他格格不入的人，在这里宛若在家里一样轻松自在，反倒变得略微外向起来。

被问到的男生微微一笑，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风度翩翩道：“在下崔少，是这位雨年homie 的舍友。”

方雨年有一些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你是崔少，另一个是王少，我是方少，我们是风大三少？”

走近了才发现这位崔少人高马大，方雨年得仰起头才能和他对视，看起来得将近一米九的硕长身躯，简直像是韩剧里走出的长腿欧巴一样。

“哈哈哈，我确实单名就一个少字。”崔少呲牙大笑，“难怪方少这么招女孩子喜欢，这种幽默感我还真是望其项背。”

方雨年尴尬地笑了笑，正想再接着说几句烂话，忽然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寒的铁爪攥紧了，突然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好像被什么给震慑住，紧接着全场声音像是按了开关一般陷入死寂。

正前方是一幅波澜壮阔的油画，原来红色帷幕遮盖的油画此刻被揭露，场景壮阔，画的是普罗米修斯大战地狱恶魔，恶魔龇牙咧嘴，满脸凶相。枪林弹雨，魔王身上冒出一股股的黑色血浆，普罗米修斯首领高高跃起，带领着身后的天使骑士团，策马挥剑就要砍下魔王的脑袋。

但是近距离看普罗米修斯，虽然具备人体骨骼的各种要素，脊背、胸甲、尾椎等一应俱全，只不过整体比人类骨骼大出一号。但细看就会发现它竟然是用金属打造的。

“孩子们，突如其来的测验才最为准确！”克雷尔大喊着，他的手里拿着红色帷幕，上面沾满了酒精。

高年级的学生不知何时退场，留下了刚刚入学的新生，方雨年左顾右盼，发现林梦妍和周晚不知何时离开，周围只剩下陌生的教授和刚刚认识的崔少，克雷尔在台上发酒疯，一边说着晦涩的话语。

“恐惧是一层层的，藏得越深的恐惧越巨大，”克雷尔目光盯着方雨年，狰狞地笑着，“恐惧会被一层层地唤醒，这个时候展露出来的就是你真正的超灵！”

崔少没有之前的洒脱随性，所有人都知道此时克雷尔的目光如剑指向方雨年，此刻这场测验的中心就是他，但是方雨年的一举一动就像是校外的普通人，他双腿忍不住颤抖，反而往后坐了下去。

“别怕，只是测试能力的。”崔少将方雨年扶了起来，他涣散的瞳孔，让崔少怀疑他是否真的是同类人。

忽然传来了吟唱的音乐，所有学生开始静默下来，感受着召唤一般的指引，不断有学生从这段音乐中醒来，手中释放着风火雷电各种能力，有的瞬移，有的飞行，有的眼中泛着金光。

黑色的礼车沿着校园中心道路驶来，最终礼车停在空旷的开学典礼上。一只带着深色装饰的黑色皮鞋踏在了微湿的地面上，一柄黑伞撑在了克雷尔的头顶。

“看来这一届的学生能力更多还是重复的，紫色级别以上的超灵我目前就看到两个，但是A级血脉的有超过五个了。”撑伞的上校艾伦看着林梦妍手里的平板轻描淡写道，虽然他这么说，但是原本也包含期待，原本方雨年的出现还让他有点小惊喜，不过自从他接触以来的感受只能说是……

一般。

“嗯，差不多。”克雷尔微微点头，打了一个响指。

艾伦感觉到心里的小野兽低低地叫了一声，垂头丧气地钻回了它的小地洞里，十多年来，没有出现新的超灵，甚至学生的质量逐年降低，这让他感觉到这所学校的辉煌正不断往下越钻越深，沉沉地坠了下去。

中央只剩下依旧沉默的方雨年，他闭着眼久久的沉默，直到音乐停止，甚至仿佛睡着了一般。

“这就是你说的Immortal King，简直和普通学生一样，对于我们的测试没有一点反应，当时面试的奇怪状态也没出现了。”克雷尔啧啧嘴，然后缓步走过去，如果是极其不稳定的话，就算是金色级别的超灵也无济于事，没有办法百分百掌握并且控制的话，别说为己所用了，甚至可能成为敌人。

“我建议你小心点，他要么是我们找的人，要么就是沾染了一点灵力的侍灵，”艾伦声音严肃起来，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咬着牙齿，发出咯嘣的微响，“我给他的这个评价，是为了不想让校委会错过这个找到金色超灵的机会，但是倘若他控制不住的话，随时……”

艾伦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后，一个眼神暗示校委会的人围上来。

忽然听见了细微的风声，不是随着细雨而来的萧瑟的山风，而是席卷世间一切的暴风，随着那风卷起，天空骤然变得雪亮！

在场的所有学生本能地想要闪避，虽然根本看不见任何异样的东西，但觉醒超灵的学生们能意识到了危险的降临，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恶魔从天而降！

“全部退开！”全身泛着金黄色的克雷尔此刻的严肃甚至有一种决定生死的威严，但是他的声音颤抖，心脏跳得简直像要突破胸腔！

他的脸色苍白，疲惫得好像随时要倒下。

方雨年他低垂着头，闭着眼睛，像是在睡梦中。忽然间撇了撇嘴，这一撇嘴，他作为普通学生的自然普通身份随着这股狂风直接灰飞，作为君王的威严和肃杀突然涌现，但是面前的他一动不动，即便如此，周围的学生和老教授们依旧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那种神明般的威势，让人不由得胆寒。

这时，方雨年的身体轻微颤抖起来，如冬眠醒来的蛇那样扭曲起来。但是他对外界没有感知，他穿行在一场层层叠叠的梦里，梦中到处都是各种怪物和恶魔，梦中的他犹如时间旅行者，对着这些恶魔展现出的竟然是怜悯和疼惜。

“如果你是不朽的王，哪怕你被万箭穿心，被入魔的骑士用长枪贯穿了身躯，那你也应该竭尽最后一丝的力气，将手中的长剑插入地面站起来，回到你的王座上死去！”

他睁开眼，露出比克雷尔还要闪耀的金色瞳孔，宛若濒死的君王在风中摇摇欲坠，这一次迎来的不再是短暂的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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