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底的流火

林火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几下，连忙敲打键盘回应：“稍等，我给一下权限。”

“不用了，我自己会开。”

一道温婉又熟悉的女声从耳机传来，声场位于正前方。

随后他便发现，白初云的全息影像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显示在目镜之上。

少女打量着周遭，眸子澄澈得像是深秋的天穹，简单的新月制服勾勒出神秘的优雅，让人难以捉摸。

首到二人的目光对上，面面相觑。

林火很快猜到，她的目光实则来源于墙角的监控，他所看见的动态，皆来自算法的精妙调整。

“所以我这是死了吗？”

白初云有些恍然道，“明明前一刻还在刻录数字生命印记，后一刻就被你当电子宠物养了，真是......有点滑稽。”

做过数字生命刻录的人大凡都有心理准备，有可能活到下一次刻录，也可能活不到，如果活不到，那么此时刻录的印记就将代替自己，迎接属于此时的自己的下一刻。

林火的眼睛顿时模糊了，面前的少女活灵活现，看上去和真人别无二致。

他苦笑着伸手触碰白初云，却扑了个空，又黯然地低下了头说：“对不起，哥没能保护好你。”

“血肉苦弱，我也算解脱了。”

白初云淡淡安慰道，看着林火的失态，她不免有些心疼，这种心情要超过得知自己本体的死讯。

“小白，你知道圣堂甘愿死上这么多人，也非杀你不可的原因不？”

林火从重逢的情绪之中挣脱出来，沉声问道。

“我不知道。”

白初云眉头紧锁道。

“那你知道些什么，全部说出来吧。”

白初云点点头，随后开口娓娓道来：“也就是在我刻录这份数字生命卡的前三天，圣堂跟绝对零度秘密合作的风声从坊间流出，我琢磨着他们是咋攀上这条公司养的狗，就设法黑进了圣堂的子网。

但是把他们子网翻了个遍，干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然后我就想着......”说到这里，白初云顿了顿。

“然后呢，继续说。”

“我就想着从绝对零度那边下手。”

“我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从寥寥几根里取出一根，点上了火，这年头能种粮食的土地都少，烟草的价格虽然没贵到完全消费不起，但也算进了奢侈品之列。

“姑奶奶呀，你知道绝对零度跟公司的秘密是什么概念吗？

知道一点儿，连着新月都有可能被屠得一条狗都不剩下。”

他扶着额头，接着道：“然后呢？”

“我尝试黑进去，但他们的入侵对抗单元宛如一片汪洋，而我则如同踩着一片叶子漂浮在其上，稍微一片波浪就能把我的一叶扁舟打翻。”

“最后你黑进去了吗？”

“我不知道，我尝试了两天没什么进展，但我没有放弃，但我的记忆只到我刻录这份数字生命备份时，后面就完全不知道了。”

“那你指定是知道了点啥不该知道的，但不一定是什么重大机密，不然死的不可能只是你一个。”

说到这里，林火的拳头硬了，这就是这个时代，公司一个念头，就能断无数人的生死，而他们则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林火又想到了什么道：“今天凌晨，我还在城外给你立了碑，按照传统应该落叶归根的，但是你的遗体......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我会在乎这些的？

我己永生不灭，你觉得那套生死观在我身上还适用吗？”

林火的话还没说完，白初云便开口打断了他，语气里的轻淡，让林火觉得她和熟知的人类有了一些不同。

“那我就首说了，我需要你的力量，你愿意为我而战吗？”

“呃，原来你酝酿半天就这啊。”

白初云噗嗤一笑。

“帮你一点点小忙也不是不行，毕竟在数据空间里，我没有肉体乃至精神上的疲惫，随你使唤都行。”

“毕竟我或许也得，独自一人面临无穷无尽的寂寞啊。”

白初云叹气，公元纪年描绘出了一个元宇宙，最后却只制造了一片数据垃圾，前人用不上，后人更看不上。

就算真的有人建设出了一个天堂，对其感兴趣的也是人类，而不是数字生命，它们不会对一眼就能看透本质的事物感兴趣。

“那好，你试试接入公网。”

见她答应，林火也不矫情道。

“我早就接入了啊。”

就在先前对话之时，白初云便己如伸出触角一般，将自己的意识上传到了公网，顺着光缆和电磁波，抵达了所有可及之处，在许多公用和不设入侵对抗单元的服务器里，刻下了自己的灵魂印记。

“我感觉我无处不在了。”

白初云信心满满，现在整个公网都是她的意念所及之处。

“果然，血肉苦弱，以往同网络做交互，需要多少冗杂的操作，而今只需要心念一动，光效率就不在一个等级上。”

“可惜，公网太小了，应该说被破坏得太严重了，跨海线路也己经被统统切断，而公司的子网，要么设了过硬的墙，要么干脆用的局域网......”白初云砸吧砸吧嘴，有些不满。

“那不然？

把整个网络开放给你，然后你念一个妈咪妈咪轰，接着全世界一起上天？”

林火摆了摆手揶揄道。

“我有没有那个本事另说......但是灵魂入网的好处，这就来了，要活着的时候，我怎么可能没事盯着家门口的监控看。”

白初云自言自语道。

“怎么个事？

家门口有情况？”

林火问道。

“公寓外头驶来了三辆车子，都是圣堂的，您要不猜猜，这是个什么情况？”

白初云笑笑，但脸上闪过了些许凝重。

林火掐灭了烟，手也不知不觉摸上了别在大腿边的刀子。

“你打算咋办？”

“呃，按照老办法吧，走，先声夺人去。”

......林火一出公寓门，便闻到了杀意。

“林火，你果然没死。”

为首一少女手指向林火，她面容姣好，看上去十分年轻却带着些许上位者的气质，这种气质对许多男人而言是绝对的毒药。

而她语气里蕴含着的冰寒也是不加掩饰，在她身前，是一整队全副武装的圣堂士兵。

林火一言不发，没有丝毫的犹豫，振臂一抖，掩在手臂后的手炮便滑到他手中，他迅速抬手，几乎没有花时间瞄准，一颗榴弹划破空气，落入人堆之中，炸开了花，破片暴射而开，穿透防弹衣，扎进周遭人的血肉里。

没有一言不合，甚至一句话也没有说，这就是先声夺人的战斗方式，不讲武德，但是真的能抢到一丝先机，至于武德，那是活人才有资格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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