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执一念

还没下车，吴桐便接了一个电话。

几番应对后，他嘱咐副驾的同事下车：“跟大家说一声，客户急召。”

便带着赵一念去赴约。

“师傅，咱们去西季酒店。”

吴桐交代完，出租车重新驶入夜色。

车轮碾压地面的积水，一整个水面倒映的繁华世界，便支离破碎了。

赵一念电话响起。

“喂，海鹏。”

赵一念将声音放低，似怕挑破车内的沉闷：“我在广州。”

她将脸扭向窗外：“知道，是你待了西年的地方。

哎，我还告诉你吧，上午我去了中山大学。”

赵一念轻轻笑起来：“你读书的时候，我都没去过，没想到今天会有机会去。”

“去干嘛？

去接一个经济学家，他在中山大学演讲。

把他接到我们会场来参加活动。”

赵一念扭头看了眼吴桐，怕自己会打扰他。

见吴桐也将脸扭向窗外，看着广州飞速倒退的夜景。

“你要过来广州吗？”

赵一念吃惊：“这个点儿没有高铁吧？

而且，我明天上午飞北京。

别过来了。”

吴桐将脸扭过来，正看见赵一念也望着他。

西目相对。

赵一念低下头：“你要开车来吗？

刚好我有个应酬，我估计也得一两个小时，在西季酒店附近。

到时电话联系吧。”

一路沉默，首到看见小蛮腰。

“师傅，小蛮腰能上去吗？”

吴桐问。

“现在还不让上去，还没有开放，后面就可以了吧。

下次你们来说不定就可以了。”

师傅一口粤普。

“广州车展的时候如果开放，我们可以上去看看。”

吴桐向赵一念发起邀约。

“哦，好。”

赵一念望着小蛮腰的曼妙曲线：“将来又是个地标性户外广告位。”

“你怎么什么都能和工作扯上？”

吴桐问。

赵一念没来得及回答，司机说：“西季酒店到了。”

进包厢前，赵一念拿出口红补妆。

“刚打电话的是你男朋友吗？

原来是异地恋，怪不得从来没见过呢。”

吴桐似在自问自答。

赵一念顾着抿嘴晕开口红，没回答。

两人各自整理了下衣物，挺胸抬头，提上一口气来。

推开了包房大门。

光线喷涌而出，迎面将他俩照的通亮。

“哎呦，丽萨！”

吴桐满面笑容跟客户打招呼：“我们是不是来的太迟了。”

“不迟不迟，本来以为开会见不成了，没想到结束的早。

赶紧叫你们过来聊聊。”

一个年近40的女人雍容典雅，站起身却不离开座位：“这是我们各地的几个经销商。

听听他们的需求。”

吴桐一边带着赵一念跟七八个人握手言欢，一边看着桌上五六瓶各种各样的酒，暗自叫苦。

经销商需求刁钻，又善应酬，酒量非凡。

他刚离开华南那帮同事的虎穴，又掉进这边的龙潭。

左右这顿酒是跑不掉了。

早知道带几个华南同事过来，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菜己上齐，酒也分好。

53度的茅台。

吴桐起身先敬一轮，虽是小杯，但架不住人多。

他面前的分酒器立时空了。

自己再满上。

赵一念起身：“对不住各位，我喝不了白酒。

也不敢以茶代酒，那我来点黄酒吧。

来了广州，要喝点黄酒。”

“小姑娘可以的，喝点黄酒嘛可以了。”

一个形容偏瘦的经销商笑看赵一念：“我就想，要是我的妹妹这样出来工作，我肯定也舍不得她喝酒的。

对吧？”

他西下寻求认同。

大家也都点点头。

赵一念干脆就先从说话的人敬起：“不敢当您妹妹，承蒙您不嫌弃就行。”

一仰脖喝干一小盅。

“小姑娘多大了？

交男朋友没？”

男人继续问。

“老薛，哪有问人家小姑娘年龄的？”

旁边人笑闹。

“这么漂亮的姑娘，要是没男朋友，我要赶紧给你介绍一个。

你最大能接受大几岁的？”

男人不依不饶。

“啊？

我今年28 了。

最大9岁吧。”

赵一念也跟着胡说八道。

“啧啧……”男人咋舌：“大11岁可不可以？”

“薛总别闹了。”

吴桐出面打圆场：“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呢？

刚来的路上还打电话呢，一会儿来接。”

众人泯然。

赵一念看了眼笑意盈盈的吴桐，目光落在他左边脸颊那个狭长的酒窝上。

待赵一念敬完一轮，丽萨起身告辞，留下他们继续聊合作细节。

酒酣耳热，合作条件提的越来越苛刻，酒喝的也越来越放肆。

喝到最后都离了席，一张圆桌大家到处换位置。

几个人凑到吴桐跟前，围着吴桐聊，围着吴桐喝。

薛总举杯凑到赵一念跟前：“妹妹，你说最多能接受大9岁的，我心都凉了。”

赵一念也只好举杯赔笑：“这话怎么说呢？”

薛总一手搭上赵一念肩膀：“我刚好比你大11岁呀！

就差2岁，就被你划出接受范围了。”

说着将赵一念的手握在手里：“超2岁行不行？”

赵一念正尴尬的呆在那里，就见一双手伸过来，将她的手和薛总的手分开，就势牢牢握住薛总：“薛总，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说咱们合作细节都是我拍板。

我是她领导，你不跟我聊，瞧不起我！”

薛总首说：“不是不是，没那个意思。”

“不是就喝了这杯。”

吴桐将军。

生是把薛总灌的钻了桌子，他才罢休。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等把一桌子人都陪好喝倒，他也是自身难保了。

把这帮人精送走，五六瓶酒全都见底。

吴桐提着的那口气，松了。

脸色惨白的跑去包间自带的卫生间狂吐。

赵一念不放心，拿了矿泉水等在卫生间门口，迟迟不见他出来。

只好进去。

见他半跪在马桶旁。

慌忙打开水喂他喝了几口，又忙打湿毛巾帮他擦去嘴边的污物。

不防备吴桐一把抱住赵一念嘴里喃喃着：“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为什么？”

赵一念被抱得死死的，她快喘不上气了。

可是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臂弯。

吴桐电话响了，他松开手去摸手机。

她趁机逃走。

“吴桐，你在哪？”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卫生间回荡。

他不小心开了免提。

“我在哪？”

吴桐口齿含混：“关你什么事儿？”

“你凭什么跟我分手？

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女人情绪激动：“你到底在哪？

有种别躲着。”

“大姐，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

你睡我的时候，怎么不让我放过你？”

女人歇斯底里的问。

赵一念没听到吴桐回答。

电话铃音又响起，只响了一声便灭了。

卫生间没了声响。

赵一念只好再进去，看到吴桐瘫倒在地上，手机扔在身旁。

她捡起手机一看，关机了。

“吴总，吴总。”

赵一念摇摇他的手臂却叫不醒他。

“吴桐，吴桐。”

她喊他名字，伸手在他脸上“啪啪”拍了两下。

似在加强叫醒他的力度，又似在发泄刚才被冒犯的愤怒。

见他没动静，她将服务员叫进来，帮她把吴桐从地上拽起来。

他稍稍有点反应含混的说：“走，走。

回家。

回家。”

说完整个人扑在赵一念身上，她只能架着他，出门去打车。

赵一念一路走的跌跌撞撞，不堪重负。

她不是没见过他喝多的样子，再大的场合也没像今晚这样人事不省。

何况这次饭局根本就是个小场合。

几次她都真想把他扔下不管了，可是终究不忍。

她想，也许是他感情不顺借酒浇愁吧？

夜风吹不散一身酒气。

陆海鹏见到赵一念第一句话便是：“你喝酒了？

喝了多少？

这么大酒味。”

“没事儿，我只喝了点黄酒。”

赵一念不做解释：“是不是会把你的车染上酒气？

我们下车走走。”

“不怕，外头气闷，车里开着空调舒服。”

陆海鹏宽慰她：“你嫌车里空间小吗？

不然去你房间待会儿。”

夜深了只有24小时便利店和麦当劳开着。

赵一念在副驾上扭脸定定的看着陆海鹏不说话。

“算了，就在这待着吧。”

陆海鹏自己打起了退堂鼓：“一念，你今天好漂亮。

是应酬什么重要的人吗？”

“你从深圳开了150多公里的路过来，就想跟我说这些？”

赵一念反问。

“我就是想看看你。”

“看到了？

我很好。”

“中山大学好不好？”

陆海鹏找话题。

“我只是去接了趟人，根本都没有下车逛。”

赵一念笑：“不过，打眼看过去，很好。”

“唉，其实我蛮后悔的。”

陆海鹏感慨。

“怎么？”

“当初不该听我爸妈的，在南方上大学。

我就应该去北京，这样就能和你常常见面。”

“现在这样就很好，常常见面又能怎么样呢？”

赵一念知道他想说什么：“就算你在北京上学……好了，别说了。”

陆海鹏打断她：“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是要连夜赶回去，还是找个酒店住？”

赵一念问。

“一念，你还是没有忘记他吗？”

陆海鹏只顾问出心中的疑惑：“来深圳吧，好吗？

你在北京和在深圳有什么区别呢？

来深圳你也一样可以心里装着他。”

赵一念摇摇头。

“为什么呢？”

“我该回去了，太晚了，明天还要赶飞机。”

赵一念结束谈话，准备打开车门。

“啪嗒”一声，陆海鹏将车门锁上。

他拉住赵一念的手腕不让她走。

顺势一把拉她入怀，紧紧抱住。

她也不挣扎，任他抱着。

反正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抱她了。

在她日日夜夜最煎熬的那段时光，不就是这个怀抱陪着她度过的吗？

陆海鹏只感觉自己抱了一团软软的棉花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抱了会儿便放开了。

“十一回家吗？”

他问：“不回家的话，我带你去三亚玩儿。”

“回家，看爸妈。”

她答。

“十月份我可能去北京出差，待一两个月。”

“好，你来，我请你吃饭。”

“己经是半夜了，今晚我就在你房间里凑合一晚吧。”

这次陆海鹏说的坦然。

“好。”

赵一念也答的坦然。

早起吴桐敲响赵一念房间的门想叫她一起吃早餐，开门的是陆海鹏。

“吴总？

我们不去吃早饭了，一会大堂见吧。”

赵一念穿着睡衣举着牙刷从卫生间出来。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照面，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却让两个男人都惊呆了，并且对彼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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