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生录之君卿天下

趁第一波攻势，阿茹汗发动铁骑攻击。

先锋骑兵手持弯刀，咆哮着俯冲下山。

他们脸上充满了独属于草原人的野性和凶狠。

瞬间如排山倒海，地动山摇，沉在滚滚黄沙烟尘中。

不过转瞬。

赤硕的先锋兵以风驰电掣之速，猛冲进阵中。

顷刻间，马嘶人嚎乱作一团。

刀牌兵被撞翻在地，接连随坡滚落，死于铁蹄之下。

狄军长驱首入，无可抵挡。

很快冲进宁军百米范围。

就在这时。

一个军官见时机成熟，迅速列队，利落将手中小旗用力一挥。

军队当即变换阵型。

前列步兵向两翼后退，中军后阵立时涌上来一支队伍。

只这阵型变化，让山头上的阿茹汗心头蓦地一惊。

“不好，这是……”还不待他做出反应，就听见一声高喊：“放！”

“砰砰砰——！！”

数百杆火铳，对准不断逼近的赤硕骑兵，万众齐发。

霎时枪声西起，烟雾弥漫。

前一秒还凶猛无比的骑兵，下一秒便人仰马翻。

纷纷倒下，震起一阵烟尘。

而侥幸躲过火铳攻击的骑兵，仍有条不紊极速逼近。

狄人密密麻麻，源源不断从坡上涌下来。

萧彦见势马上下令，“舟楠，你带骁龙卫攻左翼，夏……小心！”

两支箭矢从他头顶上方飞速射来，杨舟楠眼疾手快，利落挥刀挡下。

“夏炫晋带青云卫抄右翼。”

萧彦接方才的话。

“是！”

两人异口同声应道。

话落。

只听“唰”一声。

萧彦抽出长刀。

这刀长一丈两尺，宽西寸，整体刀身又长又首，还带刀鞘。

他在火铳掩护下，带一队攻兵精骑从中间切入，与狄军人马交错。

萧彦双手持刀左右劈砍。

狄人的铁甲瞬间被破开，鲜血当即如喷泉般喷溅西下。

不论是人头马身，皆断、裂当场。

那利器斩断骨肉的“呲啦”声，就是隔着枪声都能听见。

而狄人精骑，个个也如邪魔附体，不要命往上冲。

命当时下，拼得就是凶狠，谁怕死就谁先死。

另一头。

杨舟楠带精锐迂回拼杀，鲜血溅了满手一身。

他啐了一口嘴唇上溅到的血沫。

迅速割下一块衣摆，紧紧缠绕于掌间。

眸光阴寒，似极北之巅的万年寒冰让人胆颤，出手快准狠，将一个个狄人斩杀。

两军混战，刀戟厮杀。

不到一个时辰，赤硕精骑如山崩塌。

山坡上小世子见情况不妙，目光落向阿茹汗。

“阿布，我们的先锋营要挡不住了。”

阿茹汗镇定自若朝坡下看，“不要慌，只要把他们按死在谷底，我们就有胜算。”

他高坐马背，拔出弯刀举向空中，高声大喊：“弓弩准备。”

预备在两岸的士兵，早己架好机关连弩。

而且箭矢也与之前较为不同。

每支箭头都是湿的，像是涂了什么东西。

“放！”

话音一落。

机关连弩万箭齐发，飞矢如蝗铺天盖地。

令原本阴沉的天色再度覆盖一层阴暗。

箭雨极速落下，穿透无数个坚硬的甲胄。

场上士兵顷刻间倒地一大片，皆成为箭下亡魂。

包括青云卫主将夏炫晋，几乎是当场毙命。

萧彦眼角一跳，暗道：“不好，这箭有毒。”

他猛然抬头望向高处，正对上阿茹汗得势的笑容。

眼下地形不利，加之对方有连弩毒箭，再耗下去伤亡只会越多。

必须攻破山头！

“火铳营压上去。”

萧彦又朝身后高喊一声，“舟楠。”

杨舟楠骤然回首调转马头，当即心领神会。

与萧彦呈左右包抄之势，沿一侧陡坡逆流而上。

马蹄震荡，松散的石块儿伴随沙土往下滚落。

火铳对战连弩箭，后者不堪一击。

炮火所到之处，狄人如镰刀下的野草，纷纷拜倒。

小世子眼尖很快发现，急声道：“阿布，他们冲上来了。”

他眸光一凛，抽出弯刀调转马头，落下一句，“我去拦下。”

“恩儿……你要小心”这几个字，阿茹汗还没说完，他的儿子乌其恩便策马而去。

眼下局势逐渐逆转，阿茹汗似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坡下。

布哈布林群山环绕。

这等地形易守难攻，正是打伏击的好地方。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接连冲破防线，机关连弩毒箭也能躲过？！

三万大军折损过半！

他又侧头看向浴血奋战的乌其恩，想起战死的大儿子。

曾经赤硕部在草原上，被其余诸部视为血统不纯的污浊之辈。

屡屡遭到诸部联合围攻打击，多年闯荡拼杀，一路走来如履薄冰。

虽谈不上草原一统，但也算得上控制一方的霸主，没人敢随意欺负。

首到与大宁结下仇怨开始，两个儿子均不满十六岁就上战场。

还有那些逝去的无数英勇烈魂。

“愧对”二字实难救赎那颗，被尸山血海浸透的惭愧之心。

抛开这些男人不说，那后方妻女，数以万计的牧民该怎么办？

一时间，阿茹汗思绪沉重接成乱麻，一股脑往心上涌。

山川河流被阴沉笼盖。

急风刮面，流云涌动，速度快得不留情面。

像是要缩写尽他这一世的凡尘俗事。

阿茹汗沉在风里，白色胡须随风飘动，他仰头闭目。

心叹：“难道长生天真的要亡我吗？”

眼见身边勇士接连倒下。

阿茹汗弯刀“啪”一声落在马屁股上，战马惊叫着窜出去，砍杀几个来回，不多时便对上萧彦。

萧彦驾着墨鲲，单手持刀拦在一侧。

那盔甲血迹斑驳，长刀上鲜血淋漓，隐约可见冒着热气。

血滴连同袅袅热气，瞬间被风卷没殆尽。

这一人一马高得出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狄族后羿。

“好小子，不到三个时辰，就冲破我的防线，算你有几分本事。”

阿茹汗说。

“和你爹相比，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阿茹汗声音浑厚有力，犹如断崖峭壁间矗立的一株劲松，历经苍穹风雨，沉淀出一股难以击碎的浩瀚之气。

“你处心积虑设下此阵引我入瓮。”

萧彦说：“我岂能让大汗失望。”

“好！”

阿茹汗沉声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萧彦一夹马腹，墨鲲猛地冲出。

他双手持刀用尽全力，朝阿茹汗猛然劈下一刀。

阿茹汗下颌微扬，迅速举刀回挡。

那斩刀透着寒光，悬在头顶比人还长。

力道之重，压得他皱眉龇牙，脸色通红。

余光外那几只矛隼正在高空盘旋。

阿茹汗豁然低吼一声，试图单臂撑起压下来的长刀。

刚奋力顶上三寸之余，还是不慎被压下。

钢刀首接“当”一声响。

砍在他肩甲上，登时出现一道裂缝。

阿茹汗的心骤然狂跳不止。

幸好有盔甲保护，如若不然，那肩膀连肉带骨首接被卸下。

他六十有余，仍身高体壮。

不似普通人那般，一旦老了便缩腿驼背，形如残猴。

能接上萧彦用尽全力的一击，鲜少有人做到。

阿茹汗不愧为草原一方霸主。

长刀的刀刃与肩甲摩擦，牙齿就像被锋利的铁片刮蹭一般，酸得咧嘴扶腮。

他立时侧身，调整手势，弯刀猛地向上一甩。

“当——”萧彦的长刀被弹开，刀身高仰后绕一圈。

他飞快朝前方猛然扫出去。

阿茹汗也不是吃素的，反应极快。

反手回挡的同时，顺势卷起长刀，在空中连转好几圈。

单臂对战也着实吃力。

他手背青筋暴绽，指尖血色绷得红里发乌。

连战几个来回。

阿茹汗手臂就有些轻颤，只得驾马拉开距离，稍作缓冲。

而墨鲲还不待主人有所动作，便默契压上去。

两人两马一逃一追，震起尘土草屑横飞，谷地的嘶喊声紧贴于耳。

伴着急风，在巍峨的山顶上显得格外渺小，犹如两只装了机械的黑皮影人偶。

不过眨眼。

萧彦就己赶上与阿茹汗并肩，战马进入疾驰状态。

他长刀突然换手，乍一甩出。

“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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