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灵应为泣

节度使府。

“大人，门外有一个女子求见。”

刚结束粮食的发放，周槐从南街回来，刚刚用完午膳，就听到成慈说有人来拜访。

“女子？

我哪里认识什么女子。

你可知道是谁家的小姐。”

成慈摇了摇头，“未曾见过，刚问了下面的薛城本地人，也都说不认得。”

“那她有说什么事情吗？”

“这事儿吧，咱俩得当面说。”

曲施在外面等了有一会，也不见有人让她进去，干脆趁门外护卫不注意，一个闪身溜了进来，顺着走廊摸到了节度使府正堂。

曲施听见成慈与周槐的对话，大概明白这个就是她即将合作的伙伴。

“你怎么进来的？”

成慈大吃一惊，也不知道门口那两个守卫怎么样了，这女子看来真不是一般人。

“走进来的，”曲施理所当然地笑笑，“你们守卫的反应，太慢了。”

“你既然进来了，那就说吧，所谓何事。”

周槐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穿着一身如山水画般的青色衣裙，眉眼间流露出聪慧与活泼，恰似草木芊芊，灵动而明媚。

倒不像一般的百姓，见到他们这种身居官位的人，或多或少会有些胆怯，想来应该是哪家娇养的小姐。

“额，”曲施想想，她是龙女的事情还是应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看了眼成慈和堂中其他小厮，“你先让他们都出去。”

周槐皱了皱眉头，虽然不知道这女子到底什么意思，不过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大概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此人看着面善，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他摆了摆手，成慈了然，带着堂中其他人离开这里。

“诶，成大人，这女子什么来头。”

“对啊，跟咱们大人什么关系？

不会是……”门口的守卫见成慈出来，忍不住向他打听。

“成大人你怎么也出来了？”

“啧，不该你们打听的，别瞎打听，连个女子都看不住，我问你们，她怎么进来的？”

成慈止住他们激动的对话，不过他自己也很好奇这女子的身份。

“她，这个，走路也太快了，一不注意就不见人了。”

守卫支支吾吾地狡辩，不甘心地回到自己的岗位。

“说吧。”

周槐盯着眼前的女子，看着不像是骗人的。

“是这样的，我是神仙。”

骗子。

曲施被他盯着，突然有点难以启齿，“真的，我是神仙，来帮你的，帮薛城解决困难的。”

仙兽也是神仙，更何况她己经修炼成人，就是神仙。

“哦？”

周槐向后倚在堂中的桌子上，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你说说，你是哪路神仙啊。”

“就是你们摆供桌那个地儿，那个庙，时节庙，里面供奉的就是我的祖先九娘子，我是她第好几代传人，啊传龙。”

曲施骄傲地说。

“嗯，”编的倒还有理有据，“你是九娘子的后人？”

“是的，没错！”

“不信。”

曲施一愣，“哎，怎么还不信呢 我真是，我，我骗你干嘛！”

“是吗？”

周槐站首身子，向前走两步靠近她，“那你说说，你有什么方法帮薛城度过难关啊。”

曲施一噎，“这个，暂时，还没有。”

周槐冷笑，“骗子吧，送客。”

“诶诶诶，等等，你怎么还能不信呢？

你是薛城人吗？”

曲施着急地拉住他，这后生，疑心太重，她这么条年轻开朗为民着想的小龙，怎么会是骗子呢，狭隘。

“看来你用这套说辞骗过不少薛城百姓吧，把你行骗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不然就送你去报官。”

周槐后退一步躲开她的手，将腰间佩剑拔出半截威胁她。

“哎，干什么，”曲施被剑出鞘的寒光晃到，吓了一跳，抬起手挡在身前，“说话就说话，动刀动枪的干什么。

我真的没有骗你，这样，你跟我去个地方，你就会相信我了。”

“去哪？”

“城外的若善潭，不过只能你一个人跟我去。”

周槐稍加思索，若善潭离薛城不远，他身上有武器，还可以告诉成慈，若一个时辰后他没有回来，便带人去支援他。

“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

周槐把成慈叫进来嘱咐了两句。

“好。”

曲施点头答应，转身向外走。

城外，若善潭。

薛城是个名副其实的好地方，三面环山，凛冽的寒风随着初春的到来销声匿迹，万物复苏。

山间的野外，清新的空气中没有城镇的喧嚣，听见的是鸟鸣声伴着微风，一派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象。

周槐虽然到薛城也有一段时日，却也没真的来过若善潭，此刻看见这幅景象也短暂失了神。

“这就是我家。”

“若善潭？

薛城哪有人住这边，而且这里也没有房屋。”

周槐仍然持有怀疑。

“哎呀这不是要证明给你看吗。”

在城中，普通的老百姓太多，若她贸然流露灵力 恐怕会影响心神不稳之人。

若善潭处本来就灵气充盈，周槐体魄强健，倒不会有什么影响。

曲施说完转身，面向潭水，跳了下去。

“诶！”

溅起的水花拍在周槐衣角，他只是不相信她是神仙，这不是很正常，哪有人会突然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啊，但是，姐姐你也没必要以死明志吧？

水面瞬息之间恢复平静，除了跳下去时的一点涟漪，潭水平静，没有波澜。

周槐心下担忧，拆了佩剑，脱去外袍，紧跟着跳下去，潭水看着浅，却没过了他整个身体。

周槐在水里摸索，初春水回暖，倒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他找了半天没看见一点青黛色的身影，刚想往更深处游去，突然被人拍住肩膀。

“诶？

你怎么也跳下来了？”

周槐回头，却吓得差点跌坐在水里，曲施一把拽住他。

他都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刚才那个姑娘，眼前的人换了一身白衣，树影间钻进来的阳光照在潭水上映射出粼粼波光打在她身上，最稀奇的是额头上的双角，泛着银光，形似鹿角，眼尾带有青色余蕴，额角有几片若隐若现的鳞片，耳后双鳍。

“你，你是变戏法还是妖怪？”

周槐平复心情，结巴着发问。

“神仙！

说了神仙，九娘子后人，”曲施骄傲地仰起头，“我叫曲施，我们曲家第十西代传龙，以守护薛城百姓为己任，听说你是那个什么来着？”

“节度使。”

周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头上的角，回答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啊啊对节度使，周大人是吧。”

“不用不用，叫我周槐就好。”

“啊？

奥，你叫周槐，”这突然恭敬的语气还让曲施有点意外，“这个节度使也是守护薛城的对吧，那我们就是同僚了，所以我们要一起保护薛城渡过难关！”

这段话说的毫无逻辑，要是往常周槐一定会与此人辩个一二，但是今天情况实在特殊，他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是现实还是做梦。

“你听见没有啊？”

曲施等着他回答，但周槐看着她只是发愣。

“听见了。”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曲施愉快地眨眨眼。

周槐没有回答，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开始打量西周，他看见水潭边的草丛里藏着不少小野兽。

曲施以为他默认了，满意地点点头。

“好了，你回去吧，我明天还会去找你的。”

“好。”

周槐转身向岸边游去，跳上岸后回头看了一眼，曲施还站在水中，对他露出一种奇怪的慈爱的微笑。

他捡起佩剑，刚要穿上外袍，又被人叫住。

“等一下。”

曲施靠近岸边，抬手施了个法印，周槐身上的衣服瞬间变得干爽。

“我们之间的事情，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还有我是神仙，住在若善潭的事，不能再有别人知道了。”

曲施不忘叮嘱他。

“好，”周槐整理好衣服，西下看了看，“多谢。”

曲施摆了摆手，转身回潭水深处。

周槐回到节度使府，刚好一个时辰。

“成慈。”

周槐刚坐回自己的书房，就把成慈叫进来。

“大人，什么事？”

“你帮我查一下城中有没有姓曲的人家。”

“是。”

成慈调来薛城的账籍，叫人查找其中姓曲的人家。

周槐等了没一会就看见成慈拿着账籍册走进来。

“大人，城中姓曲的人家只有两户，城南一户家中只剩一位老妇人，儿子早就考去长安做官，会定期回家探望。

城西一户家中家主是薛城官府的一个小官，家中有妻子和一个六岁的小女儿。”

“知道了，”周槐皱了皱眉，这两户人家不像跟那个女子有关系，或者干脆“曲施”只是个骗他的名字，“城外若……额， 城外树林那边有人居住吗？”

“啊，应该没有，城外又没有屋舍，也不像有人的样子，而且城中闲置的房屋还有许多，何必住在外面。”

周槐点了点头，“好，没事了。”

“大人，需要我再派人去查查吗？”

“不用了，你下去吧。”

周槐点点头，今日所见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要不是剑鞘处还有些在潭水边沾上的泥土，他都要怀疑是他对薛城旱灾过度紧张，做了个神仙相助的梦。

周槐没想到真会有神仙显灵的事情，还应验在他的身上，只不过这神仙看起来也不是很靠谱的样子，说不定只是附近修习的小妖。

周槐仍然觉得要想真正渡过难关，还得靠官府和百姓自己。

无论如何，他一定会为薛城百姓解决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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