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坐凤位以后

凤仪宫正殿内桌案上摆着鎏金莲花熏炉，正焚着清露香，姜榆仍在月中，方才御医己把脉问过安，叮嘱她多焚着这特调清火的香料，以备夏日炎热将至，提前为她降火清瘟，再细心问过近日膳食后又改良了一番她所服的药方。

建宁二年开春的早，皇帝陪同姜榆用过早膳后便早早地回到乾清宫召见吏部众臣为今年的春闱作准备，春闱又称会试，分三日于京城会考，于乡试中式者都能在今年春来京参考，大楚重民，因而平民百姓布衣出生皆能参与层层科举选拔考取功名，为保证会试按期举行且防止舞弊，皇帝点了二十人作考官监察，剩余冗杂细节便交由吏部侍郎打理。

虽说先帝在时这类事物一切都由尚书省与吏部全权操办，皇帝只需于殿试点人即可，但君暻怎会不知底下臣子暗中行贿收买功名的动作，且又因前朝一部分老臣辞官回乡，朝中一时世家居多，清流、保皇则居少，他若真要任几位清流出身为人臣以此制衡朝中局面，还得在每个环节都插手体察一番。

屏退大臣后，他随手翻开了一道请安折子，“陛下金安，家中小妹年方二八，明眸皓齿，不知......”没有读完，他便重重地合上，眉头蹙起，眼底尽是不悦。

“......聆安，摆驾凤仪宫”他揉了揉眉心。

皇帝到时，身着正青褥裙披着宽衫的姜榆正抱着二皇子君琼哼歌，一旁站着的乳娘则抱着安静的大皇子君珩，见着这样一面，皇帝放慢了脚步，他听着她温柔又悠远清扬的歌调，心里怒火平息不少，但并不急于上前，只是静静观着这幕，轻轻地挪动脚步，不忍打破祥和。

原先他们二人敲定的是皇子一辈从王，公主一辈从水，双生皇子降生时倒是让帝后二人择名时抓耳挠腮地思考了好一番。

纵使饱读诗书，二人也是一夜里题了不少字，最终钦定下来两枚美玉，“珩”与“琼”。

君暻靠近接过乳娘手里的君珩，学着姜榆的样子笨拙地哄着，但大皇子似乎觉着他这位父皇的哼声较之姜榆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挣扎着挥弄了一番小臂，作出哭状，吓得君暻立马噤声轻扶为皇子顺气。

姜榆瞧着皇帝初为人父的冒失样，颇觉好笑，面上虽留着些许病气，此刻的笑却如空潭泻春，柔意渐渐盖过病气与冷清，她递手将哄睡着的二皇子给了乳母，自己接过大皇子笑着哄了一番，便吩咐将两个孩子送回了后殿。

她被皇帝搀扶至榻上，旋即开口，“陛下可是来问选秀一事？”

皇帝顿了顿，点头应是。

“昨日言尚宫己将民间第一轮采选的册子呈了上来，世家亲族的适龄女子名册在臣妾这儿，陛下可要挑几个对眼的？”

“照例办便好，莫要乱了规矩，叫某些人钻了空子，那些大臣在折子中写的气势昂昂，恨不得自荐枕席。”

皇帝有了些苦相。

姜榆并不做过多理会，只是浅浅笑了下以示应和，然后便转移了话头，“那晚上陛下可要留膳？”

“榆儿既开口了，朕自然是要留的。”

皇帝轻笑。

*第二日晨起，御医照旧前来皇后宫中请平安脉，见皇帝与皇后一同踏出内室，微愣了一瞬，俯首作礼，后再准备探脉。

“皇后娘娘近日脉相虚浮，脾胃不畅，且春夏交季若不加防护易着风寒，娘娘虽平安诞下双生胎，然则元气亏损，春寒入体，后一月应当多加进补才是……”皇帝听至此眉头微微蹙起，面上倒是平静无澜。

“余御医，那本宫身子可有还需着重调养的地方？”

“娘娘身子只需细心调养、按时服药便可无碍，可……”余御医瞥了眼皇帝的脸色，那人昂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可房事上不可太过频繁且不宜过多，需稍加节制，尤其是娘娘出月后几个月内，过多同房可能会造成娘娘泄元体虚，且娘娘近二年内恐难以生育……”余御医说了好长一大串，姜榆脸上倒是平静无常，君暻却像是犯了什么忌被发现似的，轻咳了两声。

余御医又将新配的两幅药方递给随侍的夏染，“此乃元气健体补神汤，药材极其珍贵难得，陛下特意嘱咐，微臣将将配出了三副，暂且请娘娘每月一副地喝着，微臣告退。”

姜榆望着御医走远，柔声对皇帝道，“陛下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妾身体本就无大碍，犯不着用如此。”

“朕又不是瞧不出你脸上用脂粉盖过的病气，养好身子也好，御医也说了近两年难以有孕，省的榆儿再受生育之苦。”

皇帝执着她的手，淡淡絮叨，“朕还有政务，剩余的改日再叙罢，榆儿记得养好身子。”

姜榆向着皇帝走远的背影伏了一礼，随后收敛脸色，回了内室继续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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