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尽岚山

青石板铺成的小道纵横着将各个宅子相连，一行人七拐八拐进入了半山的一座古宅里。

“寂花，这几日你便跟着三位贵客，礼数要周到，知道了吗？”走在前位的少年抬脚走上台阶，后又转身对着身后的寂花说道。

腰背挺直的女子低声回应，和少年眉目间有着相似的气韵。

步入堂内，一眼看去左侧排列的三张空椅，檀木雕就，靠背处刻着古老的文字，一看品相就和主位三张不相上下。

纪予山还没有走近，便感受到了浓浓的压抑，让他不禁产生了些许不自在。

“阿之，客人到了？”坐在上位的老者开口道。

“是，太爷爷。”寂彧之点头当是回应，引着三人入座。

纪予山走在最后，原以为能苟在第三个位置，却不想走在最开头的李寄坐了第三个，夙杌坐了第二个，只能硬着头皮的朝着首位走去，刚一坐下，便看见原本坐着的寂氏族人齐齐起身向着三人拜礼。

惊的刚坐下的纪予山立刻就想弹跳起来，却被一旁的夙杌伸过来的手阻止。

手背上的手透着冰凉，纪予山身体好，一年到头手都是呼热，冷不丁的夙杌这么一碰，鸡皮疙瘩都跟着起来。

李寄也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眼前的场景表现出慌乱。

纪予山看着两人，一时无言，他们两个是不是私底下搞了培训啊，怎么都不通知一声，在这出糗算谁的，反正他一个新人也没什么面子可以丢的。

随着首位的人坐下，在下位年龄不一的一众老小，带着诡异的默契感。

距离纪予山只有一手臂距离的老者侧头看着及三人，眉目温和：“三位远道而来，便早些吃过饭去歇息，祭礼今夜子时开始，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仆从，不用拘礼。”

纪予山听着这个太爷的腔调总能脑补出一番古代深宅大老爷的做派来，寂宅里的一切都让他有一种时间倒退了几百年的荒唐感。

“阿之，待会儿带着三位熟悉熟悉，不要怠慢了。”坐在主位的寂彧之回应，起身带着三人走出了大堂。

刚一接触外面空气的纪予山便大口呼吸起来，这地儿可真不是一般人都能待得起的啊！

反正他是不喜欢。

“已经为三位准备好了餐食，歇息过后，我们再去熟悉老宅。”寂彧之声音平静的开口，旁侧的寂花看着年少老成的少年，换做以往，他断不会浪费时间陪人闲游，自从寂彧之五岁被当做族长继承人培养以来，就很少主动和人交往了。

寂氏旁支无数，住在青岚上的只是冰山一角，寂氏延续了千百年，即使在现代也秉承祖制，有着严格的宗亲等级制度。

三人被安排在甲庚宅，寂彧之将人带到就离开了。

原以为吃的就已经很豪气了，直到看到古风古色的住处，纪予山再次被震惊，写着‘甲庚’二字的宅院，流水假山，正中一池清莲，东侧开了一道门，通向大片苍翠的竹林，占据青岚上东侧的半壁。

纪予山在山下就看到了山侧的竹林，原以为是山中的共有区域，没想到只是一个住所的一部分。

“李编导，这应该是仿的吧？”

纪予山看着宅内木架上的各色摆件，轻轻拿起一支刻着梅花的青花瓷瓶观赏起来。纪予山对古董并没有多少鉴赏力，虽然家里也不算穷困，和其他人相比也算得上小资，却也不会在家里摆这么些金贵的物件儿。

“应是真的。”夙杌并没有如纪予山一般拿起来把玩，只这样看着。

“如果是假的，应该不会拿个金丝楠木来当展架。”李寄看着纪予山，语气调侃，揶揄的意味不言而喻。

纪予山一时无语，金丝楠木？古代帝王拿来制作棺椁的那种？眼前一排的古董一下子就变得金光闪闪了起来，纪予山原模原样的摆好手中的瓶子，再不用手去触碰任何一件物品。

“二位，我年纪大了，这大的一间就给你们两一起住喽。”李寄说完大步朝着右边较小的房间走去，反手关了房门，也不给纪予山辩驳的机会。

纪予山咬牙切齿的看着李寄无情的房门，李寄算是三人的中间人，他这一走，夙杌和纪予山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了起来。

纪予山跟在夙杌的身后一起进了较大房间，房间里的空间开阔，一盆气质极好的兰花被放在进门的圆桌上，一下将屋子都衬托的秀雅幽静。

盛放的兰花以及将开未开的花苞隐没在透绿的叶片之间，像是情人之间低声的呢喃。

“少族，公子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寂花面带疑惑和纠结，看着走在前面的寂彧之忍不住问出心中的问题。

“何处不一样？”寂彧之停下步子，静静的等着寂花组织措词。

寂花思索了片刻，说道：“听了这么多大公子的说法，我总觉得他应该是一个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一身煞气，光是看人一眼就能让人下跪求饶的八尺壮汉，刚才在门前我观公子，长得未必太乖了些，会不会找错人了啊？”

寂彧之对于大公子的一向重视，族内也只有两位太爷和寂彧之见过。

寂彧之有些忍俊不禁，寂花虽然年纪长他一岁，却也还是孩子心性。

“若按照书中记载，他的面容应是更贴近瘦削书生多些，我不会认错他。你啊，不要暗自多想，若心有有疑问随时问我。”

“好，我知道了。”寂花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寂花和寂彧之算得上一起长大，寂花可以将寂彧之的神韵学个七七八八，却大多摸不透他的所思所想，唯有一点，寂花可以确定。

寂彧之大概是大公子脑，凡是涉及公子的事他从来不会假手于人，从来都是力求给公子最好的。

走到一个分岔路口，寂彧之让寂花前去取子时要用的物件送到纪予山等人住处，自己则向着祖祠走去。

寂花唤了几个家仆和她一起去戊庚宅取东西，几人走了十几分钟才进入作为寂氏礼宅的戊庚。

戊庚宅位于祖祠的西北侧，内里存放了寂氏宴客、祭祀，红白喜事等所需要一应物品，占地广大，每日都有家仆负责打扫、记录。

这次祭祀是寂氏百年来最重大的一次活动，族里为这一天的到来等了千年。需要用到的东西早就由专人准备好，只等着人来。

“和管事，少族让我来拿这次祭祀两位公子需要用到的物品。”寂花朝着坐在礼宅内的管事寂和说道。

“阿花，你来了啊，东西都备好了，这一天可算到了，你都不知道为了这一天我都不知道掉了多少头发少。”穿着黑色长衫的中年男子面上带笑，习惯性的抬手抓了抓头发。寂和两颊突出，头发略显稀疏，瘦却看着十分精干。

寂和一脉的主要职责便是代代掌管礼宅，整座青岚山上他们一脉算是极其复古了。

“是啊，和管事，这些年辛苦辛苦，我们这就去了。”不在寂彧之的身旁寂花收了心性，面上不动声色，态度端正，处事有度。

她指挥着三人去拿东西，结束又细致的检查了一遍，避免出现疏漏。

才又向着甲庚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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