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归位后他们崩溃了

夜。

土地庙。

妃湘摸过贡盘里的香梨咬了一口，汁水四溢。

“土伯，你这里的香火不错呀。”

“神女莫开小仙的玩笑了。”

一个白须及肚，身材圆卜隆冬的老爷子正笑呵呵地看着她，满脸慈爱。

“小仙听说了，您这次确实职责有失，自责归自责，可也不至于跳诛仙台啊。”

“我倒也没有那么自责.....”

妃湘接收到他古怪的眼神，忙打断道：“不提也罢。”

“好好，不过小仙有一提醒，西王母虽让您在这尘世间了愿，可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那个被您批错了命簿的凡人，给人家修改命途才是正事啊。”

“我不是已经在这儿了吗...”妃湘托着腮，显得闷闷不乐，“任重道远啊...”

“神女已经找到那人了？”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个凡人已经死了，我能做的，只有弥补他的后代，帮其命途回归原位。”

“喏，别说小仙不帮你。”土地公变出一条手链，红线上串着一个小巧的铃铛。“神女将此法器带在身边，可挡一切危险。”

妃湘接过，铃铛声清脆，她眯眼笑，没想到土地公还有这样精致秀气的法器。

“可以啊土伯，你这样帮我，不怕被西王母罚吗？”

土地公摆手，看了一眼庙里立着的土地神像，咳了两声。

“哎？你出来了这么久，那读书人不会起疑吧？”

妃湘点头，是该回去了。

“神女保重，在人间若有事，就来小仙我这里啊。”

土地公的声音渐弱，拄着龙头长棍走进了神像中。眨眼功夫，庙内只剩妃湘一人。她将手背在身后，闲闲的四处看了几眼，最后仰头打量着正中央的土地神像。

“怪不得都供奉你福德正神，像雕的那么亲切，一看这神就能处。”

妃湘不再逗留，摸了个香梨揣进口袋，走出去几步，又折返回来，在供桌上抓走了一把铜钱，对着神像眨眼一笑。

“借的啊，谢啦。”

妃湘的背影渐行渐远。

月上枝头，银光洒进土地庙。

神像中走出两道虚影，正中间的少年黑衣黑发，眼角下隐约可见一枚鳞片闪着寒光，只见他眉飞入鬓，风神秀异，从头到脚一身的娟狂之气。

“镜吾，你这是何苦？劫就是劫，你干涉天道，必会遭到反噬。”土地公闭眼摇头道。

“天道？”镜吾冷笑，“我只认一种道，便是她的道。”

“可是你这样做，神女可能会怨恨你啊。”

镜吾看着庙外的空门，视线顺着她走过的路延伸。

“恨吗？恨我好。”

“恨我，就能记住我。”

反正这几百年来，她的眼里从来只有一个人。

.....

陈宅。

妃湘蹑手蹑脚的带上院门，回到房中。

另一边，陈修齐听到隔壁的吱呀声，放下手中的书卷。

晚上，他一直坐在窗口，借月光默书，这样可以节省些蜡烛。此刻听见开关门的声响，便知是她安全回来了，于是收起书，躺回床上睡了。

翌日。

陈修齐吃过早饭后，照例在房中读书，妃湘与他相处数月，早已摸透他的习惯作息，比如现在，他读书时，自己就不能弄出动静。

妃湘蹑手蹑脚，准备上街。

她将一贯钱往上一抛，再牢牢接住。

羊肉，我来也。

一开门，却见一个小男孩蹲在对面。

是隔壁街的虎子。

虎子用袖子擦了擦鼻涕，捏着肥嘟嘟的拳头站起来。

“我听葛大娘说，你身上有仙家。”

妃湘勾唇，压着嗓子道：“不错，我乃专吃小孩的柳仙。”说完她还发出‘嘶嘶’声。

虎子绷着小脸，嘴唇煞白，却又向妃湘迈了一步。

“我...我可以让你吃.....”

一双小眼充满渴望和执着。

这是个很圆的小孩，脑袋圆，脸圆，眼睛也是又小又圆。质朴中有些憨气，此刻神情倔强，双腿微微打颤。

“我不吃小臭孩。”

说完她就往镇上走，直奔食铺。

虎子倒腾着小短腿，紧跟着她。

“我洗，我拿刷子洗。”

“本仙最近吃斋念佛，你下个月再来。”

“蛇仙是拜佛祖的吗？”虎子挠头，他听大人聊天说起狐仙、黄仙什么的，不都是拜元始天尊吗？

“.......”

妃湘眨眨眼。

“都拜，谁保佑我，我拜谁。”

说完脚步加快。

虎子看她走的飞快，顾不得思索，紧紧跟上，哀叫着‘吃了我吧，求求了’，全然没了刚才的小大人样。

妃湘脚步不停，问：“为何非要我吃你？”

虎子嘴角向下，眼中憋泪，捏着拳头。

“....我娘病了很久了，吃了药也没见效，她好像要不行了.....”说着，他攥住妃湘的衣角，仍憋着哭腔：“你帮我救救她，只要你救活她，我让你随便吃。”

妃湘停下，看向虎子，然后凑近他一些，深吸了口气。

只见虎子的眼耳口鼻中有数缕白烟飘出，流向妃湘的识海。

弹指间，短短七载的光阴尽数都在眼前展现——

一个小童路还有些走不稳，捧着药碗送到女人跟前...

有人抢了家里的地，男人鼻青脸肿的做了猎户...

乐乐山上，男人肩上坐着小童，在漫山遍野的野花中奔跑，一大一小，笑起来的样子如出一辙...

一家三口，坐在矮板凳上说笑着吃饭...

春夏秋冬，男人的蓑衣变成棉衣，又从棉衣变成寿衣...

女人白天缝补浆洗，提桶扛篓，杀鱼卖菜，夜里搂着虎子唱歌，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

.....

虎子肉眼凡胎，自然看不见这一切。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不动也不说话的妃湘，有些忐忑。

“大仙，我没什么能交换的，如果你能治好我娘，我什么都能给你。”

“你太臭了，我可吃不下去。不如就把你藏在屋后第二块砖头下的宝贝献给本仙吧。”

虎子大惊失色。

“大仙神了！”

那砖头下面可是他攒了许久的羊拐。

妃湘笑笑，她伸手抚上虎子的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冒着白烟的食铺，道：“带路吧。”

只见刚刚一路都忍着不哭的小孩突然扁起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外涌。

他用袖子一擦眼睛，又哭又笑的重重‘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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