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沉溺

那间溅满了肮脏血迹的房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个身着黑色丝绒旗袍的女子，裙摆上用暗金线绣成的曼陀罗花随着女子的走动轻轻摇曳起来，盈盈一握的腰肢被紧身的衣料勾勒出诱人的曲线，这是一具惊艳得能够夺取人呼吸的身体，美不足以形容，妖又太过轻浮，在场的人只痴痴地望着，一时寂静无声。

目光上移，众人更是深吸了一口气。女子长长的墨发高高束起，用一根白玉簪盘在脑后，露出了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庞，眉眼如黛，流转着无尽的清冷，那双眼似乎能看透一切肮脏的心思，世间万物都不能在其中留下涟漪。

长眉入云，遗世独立。女子的美不俗不艳，不浮不妖，却有着摄人心魄的力量，黑色的旗袍给她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她周身散发着一种强大的气场，令人不敢亵渎，可那副容貌仿佛是神明的恩赐，又让人忍不住流连。

老妇人和年轻男子见女子出来，恭敬地走到她身旁站定，等待她的吩咐。女子轻轻抬手抚了一下老妇人怀里已经熟睡的女孩的脸颊，低声对年轻男人说道：“这里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年轻男人微微抬头，看着女子没有聚焦的眼睛，心头狠狠一跳，紧接着一种慌张翻涌上来，心痛密密麻麻地啃咬着他的心脏：“家主，您又……”

“嘘……”女子伸出一根如玉的手指，停留在他唇前几厘米的位置，“元凌，别吵到孩子。我没事，走吧。”

名唤元凌的男子冰冷严肃的面庞泛上一丝不忍，他看着女子收回手，她身上那种幽香渐渐消散在鼻翼间。她纤细的身体似乎又单薄了几分，男人拿起胳膊上一直搭着的大氅，轻轻地披在了女子身上。

“是，家主。”

她是他的家主，是他唯一的主子，他再怎么不愿，也不能违背她的想法。

元凌伸出那只健壮的满是肌肉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让女子扶着，等到把女子和老妇人送出了大门，他才折返回来，又恢复了那副冰冷的样子，对着那队人吩咐道：“开始吧。”

“是，掌事！”十二人中的一人拿出一根竹管，向着众人吹去，竹管中冒出一股白烟，在场除了元凌和那十二人之外的所有人须臾之间就晕了过去。

元凌又吩咐了几句，冰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这个人间炼狱，然后转身离开，去寻他的家主。

剩下的有底下的人善后，元凌走到一辆黑色轿车前，拉开了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本想直接打火启动，但不经意间的一瞥让他顿时僵住了身子。

女子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他的后座，她静静地靠着，无神的眼睛望向车窗外。元凌先是意外她竟然在他的车上，看到她的眼睛后，那股被他刻意忽视的心疼又涌了上来。

“阿烟，你怎么在我这？”男人粗糙低沉的嗓音传来，听到男子称呼的转变，女子漆黑如墨的眼珠轻轻动了动。

“我让司机送云妈和那个孩子回去，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这样，她会担心。”女子清冷的嗓音传来，没有了在外人面前的威严，反而因为力竭而多了几分虚弱。

元凌的手不禁握紧了方向盘，他知道一定是那些垃圾惹怒了她，不然她不会动用那股强大的力量。

男人转过身，缓缓启动车子，无奈地闭了闭眼，难道他就不会担心吗？他只会比云妈更心疼她：“阿烟，老家主吩咐过让我照顾好你。”他心里挣扎着，却还是脱口而出，“你这样，我也会担心。”

这时，那处人间炼狱，那个废旧的被人遗忘的厂房冒起了冲天的火光，炽热的光芒照亮了女子的面庞，给她染上了几分暖意，她轻轻闭上了眼睛，“以后不会了，元凌。”

那副美丽到了极点的面容柔和下来，令人挪不开目光。

元凌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心底一动，那股叫嚣着要冲破束缚的情感刚涌出来，又被他死死按下。

她玉笙烟，是谢元凌一辈子效忠的家主啊。

车子启动，谢元凌开得很稳，女子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一处闹市，再往里巷子更窄，车子开不进去。谢元凌下了车，高大的身躯停留在后门处，他轻轻弯腰，看着熟睡的女子有些犹豫。

阿烟不能在这里睡，她刚用尽了异能，必须让洛白术给她调理一下。但是，自从阿烟十五岁以后，他便再也没有抱过她，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谢元凌布满老茧和伤疤的手伸了出去，却只是停留在玉笙烟的肩膀处，轻轻地拍了拍：“家主，到了。”

男人最后还是没有逾矩。

玉笙烟缓缓醒来，她拢了拢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的大氅，扶着谢元凌的手臂缓缓起身下了车。

当女子下车的一刹那，闹市之中往来的人群、小摊小贩、开门做生意的店家、甚至里面正在吃饭的顾客竟然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目光向黑色轿车这里投来，里面满是敬意和忠诚。但这停顿似乎只有一瞬间，还没等旁人注意到，下一秒人声再次鼎沸起来，仿佛那一瞬间的停顿只是错觉一般。

玉笙烟抬起右手，轻轻抚了抚左胸口，这是给众人的回礼动作，表示她收到了他们的致礼。

裙摆微晃，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一扇毫不起眼的门后，而外面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里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处市井。

玉笙烟扶着谢元凌的手臂走进一座很普通的民宅，两进两出的院子，如今在京市这座城市十分少见，而且还是在市中心。旁人都以为，这种上世纪的建筑早就被拆完了，没人能想到还有一处。两人来到院子里一棵参天古树下，谢元凌扶着玉笙烟站定：“阿烟，你在这里稍等。”

玉笙烟点了点头，松开了谢元凌的手臂，安静地站在原地。

谢元凌上前，在一处毫不起眼的地上跺了三跺，下一秒，整个地面似乎都颤抖起来，地面出现了一道越来越大的缝隙，原来地上竟然有一处石门。

谢元凌和玉笙烟两人神色如常，很快石门完全打开，露出了一道可供两人并排进入的石阶。谢元凌再次扶着玉笙烟，两人走下石阶，身影缓缓消失在黑暗中。

他们身后，石门迅速关闭。古树在风的吹动下落下许多叶子，和地上的尘土一起把石门再次掩盖起来。院落宁静地落针可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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