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冬及春

（十三）

夏和秋的恋爱刚开始并非大家想象的那么一帆风顺。

夏不是那种让女生一见就动心的男生。尽管他很有才气，长得也算眉清目秀，但性格稍显内向，见到漂亮女生，未曾开口，脸先红。往深处说，就是他有着非常强的自尊，这种自尊，实际上是一种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卑。

夏来自豫西一个偏僻的山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家庭经济非常的贫瘠。夏在出来上大学之前，到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离家近百里的县城，在那里的高中度过了三年的学习生活。除了拼命读书，他对外界的一切基本上处于混沌的原生态。用一句来自都市同学的话说，就是没有见过世面、井里的蛤蟆。这使他既羡慕那些见多识广的同学，想和他们接触、交朋友，又怕被人取笑、瞧不起。但这种相对封闭的生活环境，也造就了他坚韧不拔、勤奋上进、质朴率真的性格，在众多心浮气躁、夸夸其谈、自以为是的男生中反而显得卓而不群。

那次国庆文艺晚会，当夏第一眼看到秋的时候，密封了21年的男孩子的心第一次跳得那么强烈，他真切地听到了自己噗嗵噗嗵的心跳声，他拼命按紧胸口，怕一不小心松了手，那颗心就会弹跳出去。

夏的心仿佛刚出窝的小鸟扑棱扑棱地飞起来了。白天坐在课堂上，老师讲的什么他一句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飞来飞去的就是秋的名字。夜里熄灯后躺在床上，他一闭上眼睛，眼前晃来晃去的就是秋的身影。

睡不着的夏，把自己整个人埋进被窝里，拿出笔和日记本，密密麻麻地划满了10页，但只有一个字----秋的名字。

烙了一个星期烧饼的夏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十四)

被爱情炙烤得发了一个星期高烧的夏，开始了他的丘比特之行。但强烈的自尊与自卑使他不敢冒然射出那一箭，他捂着噗腾噗腾的心跳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撑起弓弦。

有时下课后，他便会早早地来到外语系的教学楼前，躲在花坛旁的冬青树后，等待着秋的出现，然后若即若离地跟在秋的身后，企盼着秋能蓦然回头。有时到了晚饭时间，他也便会远远地躲在食堂的门外，看到秋款款走进去，然后跟进去打好饭，坐在离秋不远不近的位置，一边吃饭一边幽幽地望着秋的背影出神。而更多的时候，他会默默地跟在秋的身后，脚跟脚地走进图书馆的同一阅览室，看到秋站到期刊架前，他便装作若无其事地趋过去，制造出不经意似的邂逅，然后与秋相视一笑。

夏既要让秋察觉到他的无处不在，又不能让她感觉出来这是自己在有意为之。他要让秋相信，这一切都是缘份。

然而随着与秋的距离越接近，夏的心里就越发恐慌。夏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存在的巨大差距和暗藏的危机。夏打听到，秋有一个很好的家庭，父亲是一个军区的首长，母亲是一所大学的教授，秋是独生女。秋还有一个叔叔在国外经营着很大的产业，身价上亿。每次到食堂打饭，他看到秋每顿饭没有低过5元的，而他最多才只有2元，他一个月的生活费只有150元，属学校救助的贫困生之列。但最使他担忧的是，秋的周围不乏追随者，其中有一个高大英俊的男生，经常陪伴在秋的左右。

陷入深深暗恋中的夏痛苦万分，他想到了自己家乡的大山，第一次感到了山的沉重与高大，这种沉重与高大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

夏犹豫了，想到了退却。但山里孩子那种从小培植起来的坚韧，又使他不愿放弃，也不会放弃。

士兵要倒也要倒在战场上。经过痛苦煎熬的夏，决心努力去拼一把。

夏颤颤微微地拉开了弓弦。

（十五）

那是一个夏日的早晨，夏早早地起床，涮洗过后，特意换上一件白衬衣，那是夏狠狠心用自己发表诗作所得的60元稿费买的，也是他所有衣服中最贵的最体面的。夏平时舍不得穿，只在学校或系里组织比较重要的活动时，才会偶尔穿一穿。夏借过同学的镜子梳理一下头发，又跑到水房里用凉水把头发抿得亮亮的，这才急急地跑下楼去，向着金水河边走去。

夏知道，秋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到金水河边晨读，他要到那里去射出自己的第一箭。太阳刚刚升起，红彤彤地从东方的天空里绽出笑脸，把整个金水河映照得金光鳞鳞。

“沿着校园熟悉的小路，清晨来到树下读书……”夏轻轻地哼唱那首大学生人人熟悉的校园歌曲，心里揣满旭日般的希望，大步流星地踏上了河堤。突然，他的双脚凝固住了，他远远地望见了那朝思暮想的身影。只见秋身着一袭洁白的连衣裙，斜斜地倚在一棵枝条簇拥的柳树旁，双手捧着一本书，长长的秀发直披双肩，修长的身姿在柔和的阳光里，美丽得宛若一尊白衣天使！

夏看得呆了，就那样痴痴迷迷地僵在了原地。“大诗人，该回去吃早饭了！”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秋走过他的身旁，礼貌性地和他打了个招呼，他才打了个激凌，飞走的魂魂复归躯体。

夏的第一次放箭就这样无疾而终。

上午前两节课是《现代汉语》，夏无心听讲。心里汹汹的火焰找不到喷发的出口，夏一头扎进了诗的海洋里。

“蘑菇在森林间撑起花傘可爱的九色鹿撞进了我的心间如雷的掌声响起我找不到敬献的花环我的花篮空着啊我不知道去哪里采折。一种幽思袭来梦里我听到一种奇异的声音那是我的心在绽放。摘下这朵花吧拿了它去请你不要拒绝我怕它会萎谢了掉进尘土里再也找不回来。它也许配不上你的花冠但还是请你采摘下它吧虽然它不鲜艳香气也很淡但它在山间的清泉里浸泡过整整21年。”

“我很想为她写一首诗但直至今天才提起笔来我知道它就静静地睡在心纸的首页上可我找不到恰切的词句只有任痛苦的愿望在心中走来走去。花蕊刚刚睁开眼睛风在旁边叹息我不知道她是否能够听到花开的声音心室的门已经打开但灯还未点亮我知道还不能请她进来。”

“倘若你不回答我就隐忍着以你的沉默来填满我的心我要沉静地等候像黑夜期待光明。我相信黑夜终究会退去阳光一定会升起你的身影也终将会走过黎明前的黑暗像黄河从天际而来我的心将化作壶口瀑布为你奔腾澎湃。”

短短的一个星期，夏一鼓作气，写下了99首诗，他精心地把这99首诗制作成一个小册子，在扉页上工工正正地写下一句话“献给我心中的天使”。

夏要把这99颗心捧给秋。

小说《夏秋冬及春》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