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程烟雨

鸽子怎么又少了，织锦望着笼子，黄皮耗子可没这本事，“锦儿姐，马上要除夕了，戏台子那里也没什么客人了，咱们这戏还演吗？哦，雅儿把台子下了吧！我们这几日就不唱了。你随我去置办些年货，穷是穷了点年还是要过的。”织锦心里盘算了一下，手上是紧了点但这年还是要过的。

听说了吗？江北那边的军阀又打起了。这都大过年的都不消停，豫江那也在闹什么复兴起义，听说他们的头是镇南王的后裔是皇亲国戚什么嚷着要复兴皇权，还立国号叫大燕……别听那些有的没的，就这锦州城马上就要待不下去了，我那兄弟在国军里面当班，听他们上面要把锦州城交给那群洋寇，说什么促进发展……我看也好……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在那说，那群鬼子来了我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张秀才你这是卖国，你这软骨头，你就是跪久了站不起来！”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大声辩驳道，织锦也只是看在这锦州街头到处都是这样的，有的人崇洋媚外，有人激烈辩驳，穷人在艰难的想办法活过这个严冬，小雅儿平日里不当出来只感觉看什么都新鲜扯了扯织锦的衣袖，“织锦姐那两帮人在街上吵什么呢，我见识少给我说说呗！无非是那些秀才老爷又和闹游行的学生们吵起来，好像是国军要把锦州城让出去……大抵是如此吧！我也是听看客和赵先生那听说的哦……那……那要是来年真的让出去了怎么办？”小雅儿有些担心的缩了缩头。织锦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

“人总是要走一步看一步的，像我们这种连饭都要吃不上了的人就没有资格想别的，即便没有鬼子这城里也有不少活不过这个冬天……”织锦呆呆的望着北边飘来的烟火想必又是哪家大户在祭祖了……她清楚的记得给老张爷孙俩收尸时哪里都是空的，连一粒米都不剩，大雪封了路他们的最后一顿，可能便是手里攥着的棉花……“雅儿，回去让小六子找老宋买几斤肉，过两天就是除夕了，总要有些过年的样子。”织锦看了看荷包，估摸着给孩子们过个好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老李头一如既往的蹲在门口抽着烟斗和孩子们讲着故事。入夜以后锦州城逐渐变得安静了下来，天下不太平城里的国军便实行了管制，老百姓这个时间便早早的钻被窝了，只有老爷们家家还点着油灯，长工们忙着过年的事。

织锦还是不放心，挑着灯去鸽笼看了看，只见一个白色的狐狸扒拉着笼子，织锦抄起扫帚便打，只见那白狐一溜烟便跑了出去，“别让我逮到你，不然非把你煮了。”

此后几天织锦天天夜里都要来鸽笼看一下，那只白狐再也没来过，织锦打理好明天过年要用的东西，吃食，祭祖用的纸钱，孩子们的新衣服……

过年咯，不管穷富人人脸上都露着笑，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好啊，下雪好啊，瑞雪兆丰年明年的收成肯定顶个的好，织锦啊，不是给你说老李头我也是走过见过的人像你这样的姑娘肯定能找个好人家，到时我啊也算和你师傅有个交代。到时候我也能合眼了。李叔你又喝多了，麻子去给李叔盛碗汤来醒醒酒。好嘞锦儿姐。”织锦看着班子里的孩子们个个吃的油光满面的，她也想着跟李叔说的那样，等孩子们都大些能接的住这班子，给雅儿安顿好，自己就找个人家嫁了。

“发压岁钱了，……别急，别急人人都有”看着吵着要压岁钱的孩子们和被挤的东倒西歪的雅儿，织锦想着有家真好。

织锦走出去看了看，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串刺眼的红色血迹，织锦心里一震急忙跟着血迹跑了过去，怕有人出了什么事，跑过转角看到前些天偷吃自己鸽子的白狐躺在小巷尽头的角落里。腿上，腰上都有大型动物的抓痕，想必是在城外觅食的时候被别的动物盯上了。

“过年了见血不吉利，我救了你，你可不能偷吃我鸽子了，知道吗？”织锦一边用手帕包扎一边不停的喃喃自语。

“就决定了，叫你小七，好了大师傅在的时候我排第六，你排我后面。”织锦十分满意这个名字抄起小七把它抱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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