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起虚无

安阳郡的秋天短暂的可怕。

几场秋雨过后，树上只剩下几片枯叶在风中摇曳，倔犟地不肯入冬。

然而，突然飘落的雪花，让它们认清了现实。枯叶飘落在狼首旗马车顶上，与马车一道行驶了五天五夜，最终抵达了镇北大营。

“都下车。”

望着银装素裹的山岭，和远处一顶顶雪白的帐篷，刘在竟出了神。

守卫见赵志回来，热情的打招呼，“呦！赵哥回来得真快啊！这一路车马劳顿，挺辛苦吧？”

“还行。”

“赵哥真是大忙人，往后发达了，可别忘记提携兄弟一把！”

赵志没有回应守卫，眼神中流露出不屑。

进入营地不久，赵志一行人消失在纷飞的雪花之中，再也无法寻见踪迹。

“呸！”

“什么东西！”

“不就是薛都尉的一条狗么？瞅他那爱搭不理的模样。”守卫感到自尊受到极大的侮辱，心中满是怨恨，咒骂道。

“哎哟！哥小点声，他是薛都尉帐下红人，你不想活了吗？”另一边的守卫急忙安抚对方，让他不要乱说话，以免自己无端受到牵连。

“哼！瞧你那窝囊样。”

……

大帐内炉火正旺，炉盖上温着酒，一旁烤肉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饥肠辘辘的刘在闻到香气后，胃里不禁蠢蠢欲动，不自觉地流下口水。他趁没人注意，迅速用袖口擦掉涎水。

火炉旁躺着一位肥胖的都尉，有三百多斤，肥头大耳，正鼾声如雷。

“蔡副都尉，蔡副都尉……”赵志轻声呼唤，眼中露出谄媚之色。那叫声似乎既怕吵醒都尉，又担心叫不醒他。

大帐壁上挂着两件羊皮戎装，尽显尊贵。旁边平放一柄金光闪闪的宝剑，透着霸气与威严。

过了许久，肥胖都尉缓缓抬起眼皮，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眯缝中见到来人是赵志，大胖脸立马显露不悦，冷冷地问：“赵事务，什么事非要打扰本都尉小憩？”

赵志低声说：“回禀蔡副都尉，帐下这些新人需要您安排一下他们的职务。”

镇北大营中蔡副都尉主管人事与后勤。既然新人来报到，他不便继续休息。于是他缓缓起身，走到刘在等人面前仔细打量。

“嗯，这次送来的人都不错。这个瘦小少年就留在这里吧，刚好我缺一个跑事的。”蔡副都尉指着暮云说道。

“这些少年送去前线。”蔡副都尉指着刘在，与赵志一路上接的少年说道，随即他指着暮风、暮雨说：“这两个壮硕少年送去勤运司找卜伟，没有其他事就散了吧！”

“是，蔡副都尉。”

之后赵志来到勤运司，把暮雨和暮风交与卜伟。

接下来，赵志与勤运司一人驾驶马车奔赴前线。前线和镇北大营之间，坐马车需要一天时间。

刘在则被安排在勤运司马车上看守货物。

……

货厢内，刘在半睡半醒间，忽听有人呼救，“小友，救我！”

刘在受惊而醒，环顾四周，可除了货物一个人影都没有，他慌乱问道：“你是谁？你在哪里？为什么让我救你？”

“哎！我叫朱樵，正受困于你体内的摆渡船，出不来了！”虚无青年叹息道。他对自己的鲁莽行为感到无奈。

刘在感到害怕，不仅是白天见鬼，还因为它竟然在自己的体内，“什么摆渡船？为什么下不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朱樵说：“哎！摆渡船就是小友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黑亮小船。它早已生有船灵，正游荡在小友体内。这小船的船灵竟然能破除夺舍。当朱某夺舍小友时，却被困在了这船上。希望小友能出手相救，使朱某得以脱身。为了报答小友，朱某定当给予重谢。”

刘在摸了摸脖子上那黝黑发亮的小船，他不解地问道：“什么是夺舍？你到底是人是鬼？”

这个小船是刘在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据说是祖上在界灵之海捕鱼时捡到的，年代久远，已无法追溯。一代传一代，这一代给了他，不过刘在一值不知它有何用途。

朱樵解释道：“我是一名修士，也可以说是人。确切地说，我是灵魂残缺不全的残魂。夺舍法则三大铁律：修士不能夺舍凡人，低阶修士不能夺舍高阶修士，一生只能夺舍一次。而小友的摆渡船竟然能挡住高阶修士对低阶修士的夺舍，甚至挡住了我的第一次夺舍。哎！真是倒霉透顶啊！”

刘在继续追问：“你为什么要夺舍我？什么是夺舍？”

朱樵却支支吾吾，没有给出明确的解释，转而对刘在脖子上的摆渡船，赞叹道：“这摆渡船真是玄妙至极，它能让人的灵魂随意摆渡到夺舍者的记忆里，真是夺天地造化之上的玄天之宝。”

刘在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朱樵在说什么。

突然间，他感到胸口一紧，随后听到朱樵“啊”地一声惊叫便没了声音。

等刘在醒来时，已经身在前线，而他对路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别睡了，都下车。”

赵志将一众少年叫下车，向高放传达了蔡副都尉的命令，便离开了前线。

刘在等人恭敬地站在一旁。

高放审视着众少年，冷着脸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高强。”

“刘在。”

“路有。”

……

“黄山。”

高放盯着众少年，严肃地说：“我叫高放，你们可以叫我高队长。前线的情况比较复杂，不过你们一定要记住，在这里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这是一个实力至上的地方。”

随后，高放带着刘在等人去军需库领取了个人物品。这些物品几乎都是旧的，有些衣服上还留有血迹，像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没多久。

不过，在这些物品中，刘在最为满意的是那件破旧的戎装棉袄，因为他实在是太冷了。

高放安排妥当其他人后，领着刘在来到了一山坳，指向前方的帐篷说：“刘在，你就住在这顶帐篷里。完成接下来一个月的基础训练，你就上前线，明白了吗？”

“明白了。”

帐篷内只有刘在一人，其余四人已经去了前线。据高放说，他们一个月内回不来，也有可能再也回不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刘在等人进行了体能训练，同时接受了专项技能训练，和前线知识的学习。

刘在的身体素质较好，可能与他长年砍柴的生活有关。因此，基础体能训练项目，他仅用十五天就合格了。

专项技能包括生存技能、对敌作战手段等。其中包括简单的拳脚长剑训练、包扎技巧、野外生存能力以及弓箭射击等。

一个月的学习，刘在对前线的情况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前线在新大焱国与太申国交界处，那一块未划定的界限区域。

如今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斗争，但小规模的摩擦却时有发生。而且往往是打打停停，没完没了。

镇北大营是新大焱国最北的军营，负责镇守北部边界。

镇北大营在战事前线以南五十里处驻扎，由新大焱国排名前五的武将、陆不让将军统领。

安阳城就在镇北大营正南十五里处，为镇北大营提供物资。

而太申国军士生性凶狠，无论是谁，只要被他们抓住必定难逃一死。

一个月后清晨。

刘在睁开眼睛，发现有几个人正盯着他。

其中一人目光凶狠，脸上和身上有多处刀伤。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们的帐篷里？”刀疤壮汉语气冰冷，眼神透着阴狠，如同蛇蝎一般。

刘在回答道：“三位前辈，是高队长让我住在这里的。”

“这么说你是新来的？”刀疤上下打量着刘在，继续问道。

“是的，前辈。”

“哼！镇北大营竟然派了个废物来前线。”刀疤壮汉盯着消瘦的刘在，冷哼道。

刘在不敢反驳，他能感觉到这人很危险。

“刀疤，你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干什么。”瘦条男子说道，他根本没把刘在当外人，就像是对待空气一样随意，“我出五两银子，换你那把短刀如何？”

“省省吧，瘦条。没有一两黄金，你想都别想。”刀疤大汉不厌其烦地回答。

瘦条男子有些不甘心地说：“去前交会上你也卖不出一两黄金，不信走着瞧。我出的可是公道价，到时候你还得回来找我。”

“拿出九两银子就卖给你，拿不出就不要再絮叨了。”刀疤被瘦条磨叽的有些烦躁的说。

这时一旁冷俊青年对刀疤、瘦条说：“胖子死在死人岭这事，要不要告诉高放，毕竟他现在还是我们队长。”

刀疤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回答道：“你别再天真了！胖子就算死了也只是白死。战场上，死一个人很正常。”

刀疤抽了一口草烟，接着说：“高放不过是一条狗而已，他不会为胖子善后的。快点睡吧，醒了我们还要去前交会呢。”

“你们的心都是什么做的？”冷俊青年阴沉着脸说。

“吁～”

几人注意力不在刘在身上，让他如释重负，长吁一口。不过前线死个人竟如此草率，着实令人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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