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声成焰

又过了一会受邀的夫人小姐都到齐了，宴席正式开始。姜笙尝了一口果子露，很是惊喜：“果真有荷叶的清香！”

“这个果子露煮沸的时候我母亲让人在锅底铺满了荷叶，这样就有荷叶香了。”

姜笙赞到：“伯母好巧的心思！”

何映月又给她倒了一杯：“你若喜欢我让人给你送一坛过去。”

姜笙因惦记着晚上的鸭子，略略吃了几口就放下了，走到池塘周围赏荷。

何府的荷花在整个京城都是有名的，京中崇尚富贵奢靡之风，官宦人家多种牡丹芍药等容色艳丽的花朵，但殿中监何大人唯独喜爱荷花，为此在府中挖了大大小小的池塘水渠，每到炎炎夏日，何府荷香浮动，甚是清爽好闻。

池塘边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年轻姑娘，周玉宁也在，这时突然众人一阵惊呼，一个穿着月白衣裙的姑娘掉进水中，在水中挣扎的厉害。

何映月马上反应过来，一面赶紧叫家里会水的婆子把人捞上来，一面冲着掉下水的姑娘大声喊道：“这个池塘不深，你不要挣扎的太厉害反而呛了水。”又命紫竹赶紧去拿个披风过来。

没一会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把她搀了上来，紫竹立马拿了披风过来给她罩上，和她的侍女一起把落水的姑娘送入客房中。

这时何夫人听到声音也急忙赶了过来，一看是落水的是大理寺卿家的女儿王琳，倒吸了一口气，赶紧让下人去请郎中，又急匆匆的去夫人们那桌去找王琳的母亲。

姜笙看到旁边已经吓傻了的王琳的侍女，拍拍她说：“还不快去给你家小姐备用的衣裳拿来。”小丫头仿佛才回过神来，赶忙去拿衣服。

等到王夫人过来，王琳已经擦洗干净换好衣裳在客房休息了。一见到母亲，之前一直一言不发的王琳突然委屈的红了眼圈，叫了一声：“母亲！”

王夫人赶忙过来抱住自己的女儿：“琳儿，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呛水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还好，没有呛水，”王琳在王夫人怀中抽噎着，“可是母亲，我是被推下水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之前大家都以为是池塘边王琳没注意不小心滑下水的，谁知竟然是被推下去的！

王夫人也愣了一下，而后顿时怒火中烧：“琳儿，你知道是谁推你下去的吗？告诉母亲！”

“我也不知道，当时有好多人都聚在一起赏花，我站在最里面，没看清是谁推的我。”王琳哭着说，“左不过就是我身后的那几个人。”

这时，突然出现一道细弱的声音，还带着一些颤音：“当时站在王小姐身后的是……周……周……”大家的眼睛此时都看向了周玉宁，毕竟这个屋子只有她姓周。

周玉宁站在门口没料到居然火烧到了她身上，脸上满是怒色看向刚刚说话的姑娘：“我没有！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我跟她无冤无仇为何要推她入水……”

这时周玉宁突然顿住，还真有点‘怨’。前一阵她和王琳都看上了珍宝阁新出的步摇，在珍宝阁拌了几句嘴，不过最终还是周玉宁拿走了。随后几天就听说珍宝阁的人偷偷给大理寺卿家又送了一只步摇过去赔罪，气的周玉宁直接摔了自己那只步摇。

听到说是周玉宁推了自己，王琳更委屈了：“姜小姐和你无冤无仇，你之前还总出言讽刺，更何况是我这和你起过争执的人。幸亏是池子浅，不然母亲，你可能都看不到我了。”王琳哭的更厉害了。

姜笙没料想这事还能扯上她，虽然看不惯周玉宁，但她还是叹了口气：“王小姐，我和周玉宁确实有些不痛快，不过也是这姑娘之间的拌嘴而已。但你这次落水，确实不是她推的。”

姜笙话毕四周一片寂静，大家没想到姜笙会给周玉宁说话，周玉宁自己也是也没想到，看向姜笙一脸的错愕。

本来一直若有所思看着周玉宁的王夫人这时突然出声：“姜小姐是看到了谁推我家琳儿入水了吗？”

姜笙摇了摇头：“我和王小姐中间隔着好几个人并未看到，不过王小姐是身子斜向右跌入水中的，说明她是被一个站在她左边一点的人推下去的，周小姐当时站在王小姐偏右一点的位置，如果是周小姐推的，王小姐应该往左跌才对。”

这时又有一个女声：“姜小姐可真是关注周小姐啊，当时情形那么乱，还能记得周小姐站在哪。”

姜笙微笑着看向说话的女子：“你要是穿的这么显眼我也会记住你的。”那个女子一噎，再不说话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都知道这事甚是蹊跷，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整间屋子静默无声。

王夫人静默了片刻，温言对女儿说：“有没有好一点，我们回家。”又转头跟何夫人说：“多谢贵府及时救我女儿出来，也不打扰大家赏花的雅兴了，我就先带着琳儿回家了。”

何夫人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是我们照顾不周，让令爱无端落水，晚些时候自当备礼赔罪。”

王夫人一笑：“何夫人客气了。”说完搀着王琳下了床，出门之前深深的看一眼那两个指认周玉宁的姑娘。

此事之后，大家也没有赏花的兴致了，略坐坐就都走了。

姜笙往马车走着，这时周玉宁略追了几步赶上来，一脸别扭，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帮我？”

姜笙很想跟她说是为了给他哥的嘴祈福，不过一想女儿家脸皮薄，还是别捅破的好，不然不知道周玉宁恼羞成怒能干出什么来。

“我知道不是你，就说出来了啊，哪有为什么。”周玉宁闻言一愣，姜笙又说：“你这人最多就是冷嘲热讽几句，推人落水这种事你可干不出来。”毕竟论被周玉宁推下水，怎么看似乎都应该是自己排前面。

周玉宁听到姜笙这样说，一下子怔住了，看着微笑着打趣她的姜笙，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句：“多谢，还有……抱歉。“然后就带着侍女匆匆走了。

姜笙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想着整件事觉得很莫名其妙，虽然知道了这件事是冲着周玉宁来的，可是为什么要冒险把大理寺卿家的小姐推下水，嫁祸给周玉宁的动机又是什么？

周玉宁虽然为人有点傲气，也有点小脾气，所以人缘不太好，但是还是知道分寸的。朝中齐王和晋王夺嫡之势日盛。皇后无子，周家作为外戚本就惹眼，此时更是谨小慎微，没看周玉宁今天只翻了个白眼，连声都没出。

姜笙感觉自己好像察觉到点什么，但又觉得有些云里雾里的，打算回去问问许夫人。

回到家里，姜笙换了件舒服的衣服，卸掉了头上的钗环，让星月通开了为了发髻而梳的极紧的头发。“哎，还是家里舒服，女子出趟门可麻烦死了。”

星月一边给姜笙通着头发一边笑着说：“那还不是为了好看嘛？小姐今天临出门还不是让夫人给您看挑衣裳来着。”

姜笙托着腮：“绫罗钗环确实好看，但是要是天天如此打扮可太费神了。你是不知道那个发簪，重死了。“

星月通完头发给姜笙松松的挽了个纂儿，仅用两只头花固定。”还是这样最舒服了！“姜笙伸了个懒腰，“走，我们去找母亲。”

姜笙把今日发生的事简单的跟许夫人讲了一遍，许夫人也是若有所思。姜笙问道：“母亲，听说周家在给她说亲？都有谁家？”

许夫人听到姜笙这么问，赞许地看了一眼姜笙：“有威远将军的次子，安国公的幼子，还有大理寺卿家的长子。”

可真是正好，姜笙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母亲你说巧不巧，帮腔说是周玉宁推的的两个姑娘是前面两家的，被推的那个是后面那家的。”

许夫人也是笑：“大理寺卿王家是对这门亲事最积极的。”

“我听父亲说过，威远将军和安国公是齐王的人，大理寺卿是晋王的人。”姜笙说着又想起什么，“母亲，齐王妃不是去年薨了？齐王怎么不自己娶周玉宁。要派自己的下属？说起来周玉宁也算是齐王表妹。”

“齐王当时说要给齐王妃服丧一年，现在还未出丧，大理寺卿这边又谈的很积极，估计也是迫不得已。”

许夫人喝了口茶继续说，“况且，齐王妃这个身份，或许齐王觉得可以拉拢到更加有实权的人家，而不是只有圣上宠眷的周家。”

大晏朝的规矩，皇后的父亲封承恩侯，可世袭两代，但皇后的父兄不可在朝为官。

“所以今天这一出只是想搅黄周家和王家的联姻而已？”

“对，王夫人不可能让一个把自己女儿推下水的女子当自己的儿媳妇，就算她不介意真的定了周玉宁，外头的风言风语王家也顶不住，甚至陛下也会猜度这次联姻的用意。”

姜笙又有些担心：“我今天帮了周玉宁，晋王会不会连带怪罪到父亲头上。”

“不会，”许夫人让女儿安心，“你父亲深受陛下器重，晋王犯不着为了这件事跟你父亲过不去。再说了他要是真的因为这个难为你父亲，那不就坐实了大理寺卿是晋王的人，大理寺和周家联姻是为了给晋王铺路？”

原来如此，姜笙点点头，而后靠在许夫人的肩上有些头疼：“母亲，朝中这些事情盘根错节，真是麻烦。”

许夫人笑着说：“你父亲是陛下的纯臣，我们家是牵扯不到这些事情的。以后给你议亲也不会找那些人家的。”

“母亲，”姜笙看许夫人又扯到了议亲赶忙换了话题，“今晚有鸭子没？”

“……”许夫人对于把自己这个一门心思就是吃的女儿嫁出去越来越不抱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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