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长

说话间三人来到最后一排画像，刘嬷嬷说道：“这些都是上京的达官贵人，你们日后接触的机会不多，记个面熟便可。”

两人点头应下，认真的看着每一幅画。

在看到杜逢时她的脚步一顿，他是外祖父在疏桐镇的学生，想不到如今已是身居要职。

她为他感到高兴，寒窗苦读十余载，金榜题名一朝时。

刘嬷嬷在旁讲解京中势力，而后让她们在这里背记，自己离开南屋，为她们准备茶水点心。

就这样她们仔细的记着每一幅画，阳光将她们的影子投在画上，绰约多姿。

光影变化间，时间一点点流逝。

正午时分，刘嬷嬷推门而入，对着她们道：“午时了，娘子们还是先吃饭吧。”

两人闻声自画像后走出，跟着刘嬷嬷出了南屋。

简单用过饭后，李希之回到西屋休息，而许泠在刘嬷嬷的示意下随她去了北屋。

刘嬷嬷将她叫到身边，尽心尽责的教导她易容术的要领，许泠学的认真，每日都愈发精进。

就这样，三天很快过去，纵然还有许多来不及交代的，刘嬷嬷也必须回去了，她坐在来时的马车上，冲着院中的小娘告别。

而荣昌皇后的旨意很快送到兰若寺，临行前的夜晚，天上星子若尘，许泠和李希之坐在院中纳凉。

晚风习习，吹动少女的青丝，她们怀揣着不安与憧憬，在旭日东升时踏上去京城的马车。

上京，酉时。

载着景昭公主的马车从道路上驶过，皇城里，湖面上柳树如烟、桥梁华丽，楼馆里飘扬着挡风的帘子和翠绿的帷幕，参差错落的房屋住着十万人家。

在金吾卫的护送下，她们一路行至宫门处，圣人为了给足景昭公主面子，特许其车辇入宫。

卫士盘查了来人身份，收回拦路的交戟，放其通行。

马车沿着宫道一直走，停在勤政殿前，宫人搬来马墩，只见一只手掀起帘子，一袭素白长衫的许泠下了车。

她站在一旁，虚扶一把后下来的李希之，殿门处的宦官宫女们早已等候多时，立马上前相迎。

“高内侍，景昭公主末将已经送到，我现下还有事，就先告退了。”公主随行的将领葛城对为首的宦官说道。

高内侍也不为难他，为着表面功夫还让手下人相送，不过被葛城拒绝了。一介阉人，若不是得了圣人的青睐，他才懒得放在眼里呢。

高内侍只是笑笑，看起来憨厚可掬，“景昭公主，还请随奴婢去面圣吧。”

李希之看了眼旁边的许泠，她回了个肯定的眼神。

高内侍反应很快，看出随行娘子在公主眼中的地位不一般，于是连忙说道：“一会儿公主面圣时，这位娘子则会在偏殿吃茶。”

李希之心下了然，便随着高内侍进去，许泠也被引去偏殿等待。

勤政殿内庄严肃穆，唯有几缕清风拂过，梁上薄纱摇曳添了几分生气。明德帝身居上位，正批着奏折，见她人来，落了笔露出一抹笑。

“可是青禾回来了？”

高内侍将人带到御前，自己站回圣人身边侍奉，“回陛下，正是景昭公主。”

沈苑，字青禾，封号景昭公主。

李希之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行了礼，神色坦荡，落落大方。

“妾沈拜见父亲。”

明德帝点点头，让她免礼，问道：“青禾，这么多年，在兰若寺可好？”

他叹息一声，面上满是怜爱，“若不是当年你在宫变里受了惊吓，皇太后坚持送你到兰若寺清修，朕是舍不得送你出宫的。”

李希之莞尔一笑，丝毫看不出怨怼，回道：“劳烦父亲挂心，女儿都明白。”

明德帝见她如此便放了心，不论此话是否真心，至少表面上她还是可控的。

两人你来我往，客套的寒暄着，末了明德帝派遣宫人送景昭公主回宫，并赏赐诸多金银细软，彰显其宠爱。

李希之一番推辞后被迫接受，但她心里明白，这些东西是要困住她的枷锁，自此做那笼中鸟。

帝王的宠爱是什么？不过是和亲时可以多讨些利益罢了。

她逃不掉，因为这是一开始便写好的宿命。

从勤政殿出来，李希之手心微湿，虽说明德帝表现的很亲和，但总是透着一股算计之感。

她在宫人引领下去了偏殿，见到许泠后眼神示意一切顺利，而后两人去了毓秀宫，许泠出生的地方。

钰妃得知许泠回来，早早便派刘嬷嬷在宫门等候，见到两人，刘嬷嬷假装陌生，送别宫人后将她们领进屋去，在这里，许泠见到了阔别多年的阿娘。

两人同时行礼，钰妃知道穿着朴素的那位是自己真正的女儿，但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去扶起了李希之，怜爱的说道：“青禾，你总算回来了，来让阿姨看看。”

她随意的对许泠道：“你也起来吧。”

许泠起身站在一旁，听李希之说道：“女儿也很想念阿姨，惭愧不能在阿姨面前尽孝。”

钰妃眼中带泪，说道：“回来就好，不提这些了，走，阿姨带你去你的屋子看看。”

亲生女儿在旁，钰妃很想和她说几句话，便借口带着两人离开这里，只允许刘嬷嬷跟着。

宫女们只当钰妃是想和公主说些知心话，便也没有多想，各自做着自己的活了。

等到了地方，钰妃这才敢拉起许泠的手，心疼地说道：“苦了你了，泠儿。”

许泠下意识躲开，微笑地回道：“没事，阿娘。”

钰妃一双明眸看着许泠，没注意到她的闪躲，自顾自的说道：“你在疏桐镇这么些年，都过得好吗？你舅父告诉我说，你很乖，一点都不给你外祖父添麻烦。真好，你又回到阿娘身边了。”

钰妃许久未见女儿，此刻开始碎碎念，人一旦上了年纪，感情也会随着浓烈。

“阿娘，我在疏桐镇一切都好，以后我待在宫里，很多时间都可以陪着你。”许泠安抚着钰妃的情绪。

许嘉钰就是这样一个人，对外无坚不摧，对内柔情似水。

钰妃也自觉失态，平复心情说道：“嗯，我在宫里给你安排了房间，日后时时便能见到你。”

她说完露出一个微笑，正色对李希之道：“你便是李小娘吧，这些年你也辛苦了，如今你也算是我的女儿，只要你恪守本分，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李希之规矩的行礼，说道：“谢钰妃赏识，在下一定尽心尽职。”

钰妃很欣赏她落落大方的姿态，想来兰若寺将她培养的不错，说道：“以后你便是景昭公主了，但本宫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无事尽量少出去，以免多生事端。”

“谨遵钰妃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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