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妾

我趁他靠在我肩上说话，赶紧把瓷瓶里的蟾酥，混进了不远处的酒壶里。

在顾延礼探手入我衣摆之际，慌忙摁住他的手。

从酒壶里新倒出一杯精酿。

劝他与我共饮。

“太子与我喝了这合卺酒，再继续吧...”

头回诓人服毒，声音难免发虚。

顾延礼只当我是紧张。

并未起疑。

唇角含笑地饮下混了蟾酥的烈酒。

揽过我的腰，柔声哄慰。

“别怕，女子大抵都是要走这一遭的。待会儿，孤会尽量温柔些。”

我计算着毒症发作的时间。

顾延礼再说什么，愣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见他牵着我就往朱红幔帐里带。

我慌忙拽住他的手，试探着劝他再饮一杯。

“良辰吉日，美酒助兴。合卺精酿，至甘至烈，余韵香甜，殿下不如...再喝点儿？”

顾延礼微微眯了眯眼。

墨色的眼眸，聚起几丝狭促的笑意。

像只气定神闲的猫，悠哉地望着自己掌心里的猎物，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呵...”

默了片刻，顾延礼纤薄的两瓣唇间，忽地溢出了声意味不明的浅笑。

本就心虚的我，听着这声喜怒难辨的低嗤，莫名有些后背发凉。

连带着端酒的手也跟着微微轻颤起来。

所幸，他并未发现酒里的异样。

只是以为我屡次劝他饮酒，是想借机把他灌醉，以此免了今夜的“周公之礼”。

遂召来下人。

将八仙桌上的合卺酒给撤了下去。

“卿卿可听过有句老话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孤想要你，你以为自己逃过了今夜，往后就万事大吉了吗？”

我小心观察着顾延礼的脸色。

暗道蟾酥之毒，差不多该发作了。

屏气凝神的模样，叫顾延礼觉得，他说中了我的心思。

于是，箍在我腰际的手，越发放肆起来。

“卿卿，我知你现在还不愿将身心交付于孤。但孤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会心甘情愿地做孤的女人。为孤生儿育女，绵延子嗣。”

说着，他屈臂将我打横抱起。

转身再次朝帷幔走去。

我攥着朱红绸衣的手不住收紧。

在顾延礼将我放到榻上时，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毒症发作。

顾延礼捂着胸口，额角沁出不少冷汗。

蟾酥能叫人心悸气促。

他这会儿气息不稳，应该没那个力气抓我。

“差点就失身了...”

我庆幸着跳下床。

掀开窗户就准备跑。

身后，顾延礼踉跄着上前。

想要抓我，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他在蟾毒的作用下，难忍疼痛。

噗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见我半只脚已经迈出轩窗，连忙哑声警告道，“江瑜!你给孤站住!你要是敢走，孤...孤定会叫你后悔今天的决定!”

自由近在咫尺。

谁还理会一个自顾不暇之人的警告。

我回眸张扬一笑。

故意推翻窗边的花瓶，吸引前院护卫的注意。

“相逢一场，顾延礼你给我的观感着实不好。

不过，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新时代自由人，我倒也干不出害人性命这种恶事。

给你下的蟾酥之毒，不致命，只会叫你难受上几个时辰。

往后你我山水不相逢，再见无缘，永别!”

撂下这句话，我干脆跳出轩窗。

朝着少有人去的花园后院跑。

后院只住着几个年老的粗使仆役。

平日里为了出行方便，并不会给后院地侧门上锁。

我拎着自己的药箱。

一路跑得飞快。

走到侧门附近时，却听不远处的小灶房里，传来了慌乱的呼救声。

“来人呐，快去禀告老爷，掌事嬷嬷惊风!手脚抽搐，口吐白沫，马上就要不行了!”

我站在侧门前。

手脚犹如灌铅般沉重。

身前是自由，身后是人命。

向往自由的心，催促着我尽快逃离这座困顿我的府邸。

可学医的信仰，却不允许我见死不救。

灶房窗棂纸上乱成团的剪影，每动一下，我的心，就跟着缩紧一分。

明明只是刹那间的抉择。

于我而言，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最后，我还是转身朝着小灶房走去。

决定亲自瞧瞧丫鬟们口中快要不行的掌事嬷嬷。

惊风就是现代医学所说的惊厥。

这个症状的出现，可大可小。

严重者，会在须臾间丧命。

我不知道掌事嬷嬷患得具体是哪一种病。

想着进屋先探探清楚。

若非要命的急症，自己立刻就离开。

可当我真正踏进灶房之时，桌上熟悉的合卺酒瓶，却叫我瞬间怔愣在原地。

掌事嬷嬷这是...

喝了那壶带毒的酒，所以跟着一起毒发了？

想到蟾酥中毒严重者，有可能并发心律不齐，惊厥休克等一系列要命的症状，我赶忙给嬷嬷催吐。

等她呕出带毒的酒液，又叫人端来鸡蛋清，灌她服下，中和其消化道里残留的毒素。

搭在嬷嬷腕间的手指，一直没有停下感知嬷嬷的脉搏。

幸好，她毒发之后，只产生了惊厥搐溺的症状，没有并发心律不齐。

如若不然，在这个没有电的时代，我上哪找台除颤仪去给人救命。

“个体差异害死人呐...同样的毒，作用在不同个体身上，确实会因为个人体质的差异，产生不同的效果。

但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并不是特别大。怎么今晚就叫我给碰上了呢...”

中毒急救，一场心惊。

我望着嬷嬷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无力地瘫坐在地。

一口气还没喘匀，泛着冷光的长剑，便从身后架到了颈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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