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大明：爱江山更爱美人

江宁县隶属应天府，座落在南京成内靠外侧，秦淮河南、西两侧皆为江宁县之地，取“江外无事，宁静于此”而命名，颇有鱼米之乡的风格，整体来看，较为富庶，商业也较为成熟，不仅小商贩聚集，手工业、农业也极为发达。

毕竟江南之地，自古以富足闻名。

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夹杂草木香，还有淡淡的薄雾，天稍亮，便有小商贩迎来送往，吆喝着叫卖着，位于南京城内的商业街“朝前市”更是热闹，朝前市便是官员上朝前的街道，南京城作为曾经的京城，永乐朝的陪都，街道修缮的十分宽阔，尤其朝前街更是十数丈宽，也是最热闹繁华之地，街上车马行人熙熙攘攘，茶楼酒肆店铺林立，招幌牌匾随处可见。

虽是清早，南京繁华可见一斑。

而朝前市街尾一处不甚起眼的成衣铺子，此时正有人收摄起一块块拼接门板，开张了。

这间面积不大，约有两扇门宽的小铺子便是张家的营生，张家显然是从商的，户籍却是农，只因大明朝没有设商籍这类。士农工商，阶级分明，明朝制度沿袭宋朝，吸取元朝，虽大致相仿，却又不尽相同，至少明太祖十分痛恨商贾，商贾在他眼中，便是游手好闲不事生产，却又投机倒把吸人血汗。

于是这商贾在明朝地位更是不入流，不仅不许走路中间将路让给农民、工匠等，各行各业更是歧视商贾，如相同两人走在路上，农户理论上可以先行，商贾地位可见一斑。

可文明的发展离不开商业，况且商人的存在更是国家发展极为良性的重要组成，经济的发展更离不开商人的参与，“抑商”政策不仅拖慢国家发展，更阻碍商人生存，于是从商之人便通过各种办法挂农、匠、军等户籍，有资产的富户更是大笔买耕地当地主，以收地租掩盖从商事，实入农籍。

毕竟这个时代，除了读书有功名的生员及官员，名义上最清白最高尚、最受人追捧的便是种地...

张氏布行以刺绣加工为营生，铺子称张氏云锦，虽不甚出名，在街坊邻里倒也小有口碑，家中还雇了几个绣娘，专伺刺绣，收入也颇为可观。

张家与苏家本为亲戚，张九斤的妹妹张氏便是苏宁养父的妻子、苏瓶儿的娘，而苏宁要管张九斤称舅舅。

苏宁兄妹二人的爹娘早年去世，一直受张家接济，张九斤对苏宁倒也颇为亲近，且一直将苏宁当苏瓶儿的童养婿看待，一是苏宁从小便是门口捡来，并非亲生，更多是钱财问题，这年月嫁娶都是要出钱的，嫁女要出嫁妆，娶妻要彩礼。

而苏瓶儿父亲也是个读了一辈子书的秀才，除了穷，没留下什么。

苏瓶儿虽是张九斤外甥，但他也不太舍得出嫁妆，只因古代妻子在夫家地位与嫁妆丰厚程度是匹配的，嫁妆有时比彩礼更多得多，与现代有极大差别，嫁女与倾家荡产也相差无几了，自是不愿出那份钱。

因此穷苦人家流行换亲，就是双方各自的女儿嫁给对方的儿子。

而苏宁确实勤学，年纪轻轻连中秀才、举人，还都是头名，自苏宁中举后，张家便极为热络，一度接至一家生活，举人身份自是高人一等，是可以当官的（有空余官位可补缺），且也是张九斤从小看大，自是不愿肥水外流。

如此一来，既省了嫁妆，又省了彩礼，还为张家收了个前途无量的女婿，可见张九斤的算盘多么响亮。

可如今牵扯衙门官司，张家为撇清关系，极为疏远，两家基本不走动。

张家到张九斤这代人丁稀薄，除了妹妹张氏，还有两个早逝的兄长，如今只剩张九斤这一脉，张九斤作为家主，膝下有一子张大山人称张大郎，张大山为人忠厚老实且早已成婚，与妻子刘氏育有一女张小清今年九岁，刘氏为人颇为能干，家中大小事几乎都过问，是张家实际的话事人。

此时张氏云锦铺后堂内，张家人正在吃早饭，一家人分主次坐着，看起来倒也融洽。

张九斤这几日明显状态很差，脸色苍老许多，隐有愁容，虽是猪肉馅馒头，吃起来也无甚胃口，他看了看正狼吞虎咽的儿子，道：“大郎今日不必去前堂，一会儿取些银钱悄悄给老二送去。”

张大山应了一声，憨厚的笑着，闻言心情甚好，他大苏宁十岁，是看他长大的，苏宁虽小，张大山却特崇拜会识字读书的苏宁。

张大山妻子刘氏有些不快，她一手操持家里营生，当然不愿听到关于钱财的事情，忍不住便开了口，“去是去得，前日去了来着，这两天外面风言风语，可得注意。”

张九斤旁边的老妇叫王氏，是张九斤的妻子，听到媳妇绵里藏针的话，心中不忍，她道：“瓶儿一人照顾不来，她爹娘去的也早，多少还是一家人，老二这几天水米不进，快走动照看些，能帮一把是一把。”

“是一家人，等衙门把咱一家人都逮了也是一家人不是？”刘氏吃着粥，语气还算和善，说的话却有些阴阳怪气。

这话一出，张九斤眉头皱得更紧，心中不快写在了脸上，但终究还是自家要紧，他道：“不去便不去，再等等看，这几日铺子生意也不甚好，去太勤影响营生。”

“昨儿个李家托人来说媒来着，说是相中瓶儿，我看瓶儿年纪也到了，倒是可以考虑。”刘氏换了个话题。

“李家？”张九斤想了想，李家和张家是同行，都做刺绣，不过李家生意很大，产业遍布江南各县，家中良田更是数不胜数，和衙门也有些许关系，是个腰缠万贯的大人物。

李家与张家比，便像千亩良田与一亩荒地的差距。

“说是李家二公子。”刘氏悄悄打量一下公公张九斤的脸色，张家原本打算让苏宁娶苏瓶儿，这事当初她相当支持，不过如今时过境迁，也改了主意。

刘氏道：“李家二公子生得俊，家里更是殷实，李家在南京也是数得上的人家，也不委屈瓶儿。”

张九斤心中极为心动，只是这李家和张家素无来往，况且门楣差距极大，会娶一个村姑？

他有些不相信，若是苏宁没出事的话，以苏宁举人功名的身份，作为老二妹妹的瓶儿，也算官宦人家的小姐，虽是穷点，门楣上倒也配的上李家，说是李家高攀也不为过（地位差距大，商与士不是一个阶级）。

可如今老二牵连官司，李家二公子图个什么？图模样？李家那么有钱，什么样的小娘娶不到，娶一个野丫头？

张九斤想了想，没想通，他道：“他家门楣高些，规矩多，怕瓶儿野惯了嫁过去不适应罢？”

刘氏见公公心动了，暗自高兴，毕竟家大业大，彩礼十分客观，人家有钱有势还能攀上关系，多美的事儿，她故作平淡，道：“适应，嫁过去就适应，去了当主子享福又不是去当奴婢，有什么不适应的。”

...

天亮没一会儿苏宁就醒了，外面公鸡打鸣的声音过于反复，时不时就有几声，吵得他睡不着，再就是深秋天气确实凉了，而妹妹苏瓶儿不知何时爬上床，还不老实总翻来翻去，几乎整个缠在了他身上，而他满身的伤，稍微碰一下就疼的冒冷汗，不得不说是种折磨。

小心翼翼挪开苏瓶儿的胳膊，摆正压在自己身上的腿，苏宁蹑手蹑脚的起床，给妹妹盖好被子后，轻轻塞了下被角。

苏宁下楼来到小院，找了根柳枝嚼了嚼，便打水洗漱，这个年代没有牙刷，但古人还是相当重视仪表的，这种保持口腔清洁的习俗，自隋唐时期便极为流行。

柳枝一端嚼软，随后可沾着盐刷牙，不过家中当然是买不起盐的，此时盐为官营且很贵，普通人是吃不起的，苏宁也毫无办法，只得入乡随俗，讲究不起来。

刷完牙后，看着盆中清水，苏宁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长相，发现这前身生得还是相当俊美的。

宽阔饱满的额头下方是一对浓密笔直的剑眉，英气十足且斜飞入鬓，极有神韵。

眼睛也极为明亮深邃，大小适中，眼角微微上扬，有种桃花眼的多情感，这点苏宁不太喜欢，看起来有些轻佻，不过眼型确实精致，尤其眉骨不同于东方人的平坦，而是微微凹的线条，加上挺拔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脸型，五官显得更加立体。

苏宁对着清水微微一笑，倒颇有几分风流才子的味道，看起来和印象中的自己差别很大，便做了几个鬼脸。

以现代人的眼光看，是难得的美男子，就是有些瘦，还有些病态的苍白，还有些弱不禁风，而且个子很高约一米八左右，又过瘦，穿着宽大的袍服完全撑不起来。

不过光看面相的话，形象确实看得过去，少有的英俊，竹板一样松垮的身板倒也没多大关系，这副身体现在属于自己，多锻炼就好，而且很健康，并不残缺，对于自己来说总比一个残疾的老头强得多。

洗完脸，简单擦拭后，苏宁撩起长袍查了下伤，发现除了脸和颈部外，全身都是青紫的淤痕、浮肿，有些地方甚至是紫红色的，这属于血管破裂的淤血，他伸手摸了摸，好在都是皮外伤，并未伤筋动骨。

又撩起四肢，情况几乎都一样，这么看来，十根手指反而是最重的，到现在还是肿的...

古人医疗条件有限，很多伤在现代看来并不致命，但引起的并发症却难以及时治疗，所以死亡率很高，平民四十岁左右便自称老朽，五十岁都算年纪大的，所以自古便鼓励结婚早，豆蔻年华便当娘是此时的常态。

苏宁伸展四肢做了几个俯卧撑、仰卧起坐，发现这身体真的弱，两个动作加一起，一共做了三个便再也做不了，仰卧起坐更是一个都做不下来。

这还真对得起“手无缚鸡之力”这个称呼。

苏宁稍微活动后，身体渐渐冒汗，咬牙坚持一番，便起身出门跑步。

起初有些不适应，全身都是伤，过一会便没那么疼，沿着记忆中的南京城一路慢跑，身体虽然疲惫，心情倒越发舒畅。

街上人来人往，不时向苏宁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些甚至笑出了声，在此时人们看来，一个书生儒衫打扮的人，必然是读书人，毕竟律法规定只有功名在身的人才准许穿儒衫戴四方巾，而一个读书人居然在小跑？这又不是打仗在逃难...

这不是读书人所说的有辱斯文？不守礼？

总之苏宁跑步在他们看来很少见，很不寻常，像平民见到皇帝一样的概率，很稀有。

苏宁也有些底气不足，主要围观的人确实很多，这么多人像看猴一样的表情看着他，让他也有些吃不消，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嗤笑声。

苏宁下意识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色长衫，头戴四方巾的白面书生正看着自己笑。

那白面书生长得十分俊俏，甚至有种妖娆的阴柔感，五官极为精致，双眼皮大眼睛好似会说话，巴掌大的瓜子脸，尖尖的下巴，打眼一看特别瞩目，有种鹤立鸡群的突兀感。

苏宁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男人，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对方的喉结部位。

对方发现苏宁的目光，眼睛忽然一瞪，瞪得大大的，撅起红艳艳的小嘴儿，尖尖的下巴扬起，做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鼻尖微皱哼出声来。

这小哥儿倒是挺有个性，苏宁暗自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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