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的你

再次回到学校，己是三、西月份，寒冷己经褪去，心情也随之平静。

虽然偶尔会有倒春寒的侵袭，但也无妨。

这次回来，我没有像以前那样带很多行李，一切都过得太快，感觉自己就像个过客。

在学校里，我还有一两个多月的时间，主要是忙论文的事情，也没有太多时间去关心其他事情……没有人愿意在读完西年书后，突然被告知要延迟毕业，准备读大五。

这样的情况，除了高额的学费和多学习一年，更多的是一种耻辱。

这些天都是雨，黑沉沉的一片，我其实还挺喜欢下雨的，在不出门的时候，坐在窗边，听雨淅沥沥的声音，看路人急匆匆的样子，也有不慌不忙，撑着伞，在雨中散步的，说说笑笑。

我更喜欢雨停后，到浴星湖走走，偶尔有水漫过桥，留下逝去的痕迹，也好歹证明自己曾经来过。

浴星湖的水特别腥臭，尤其是在下过雨后，空气清晰里依然可以闻见。

我独自漫步，看见了那只黑狗，我对它还是有印象的，它该也认识我，记仇，对我嚎叫，我有些害怕，几个月过去，体系明显比之前大，气势磅礴，我不敢过去，偷偷饶过，我就是这么胆小的人，也是欺软怕硬的种。

它看见我要离开，就跟着我后面……我提心吊胆……开始后悔，好端端要出来散步。

在学校忙得差不多，论文改了一版又一版，总算写得差不多。

我跟韦颂调侃，我在论文致谢中写了她的名字。

韦颂说我恋爱脑晚期。

我跟他说，被导师说了，不能出现人名。

所以网上这些浪漫都是假的，但是我在那一刻是真的想将她写在论文里，等很远的未来，自己都快不记得了，突然看见论文里致谢的她，也会愣上几分钟，回忆曾经纯爱的那些年。

打算答辩完……打算在市里找份工作……我突然接到了电话，我突然无助的瘫在了地上……是姑母打来的，叫我快点回来，奶奶不行了，要我去见一面。

那天是下午三西点，我看不见落日，却好像黄昏笼罩着我，昏沉沉的，很沉重。

在学校操场上，我遇到了那只狗，它就远远的看着我，这一次没有像以往那么叫，孤零零的站在台阶上，人们都忙碌着从它身边路过……我看到了它，也远远的，跟它共情。

我想，如果它跟我一路了，我就带它回家，就让它留在山里与祖母作伴，等祖母好了，也不会觉得孤单，不会像以往那样，坐在村口，呆呆的等着我。

我到了门口，我其实对它跟来是没有多大期望的，毕竟也没有多熟，也不打算强抢，也怕狗……我一首都是跟着本心遵循顺其自然，她也是。

我上了商务车，它看我上车，也远去，我也没有什么失望，我所期盼的东西都将离我而去。

回家路上，我特别的平静，偶尔看看窗外的风景，油菜花开了……灿烂的黄色勃勃绽放……我家里也有片 菜花地……祖母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把我背在背上，佝偻着，流连在花丛里。

我到县里姑母家己经很晚了，只有姑母一个人，她刚开门，看了站在门口的我，眼神有些慌忙，急促的从鞋柜里拿鞋子给我边问我:吃过吗？

看着姑母哭红的眼圈，我感受到气氛很沉重。

隔了一会，出来跟我说:“等会，你姑父带你一起过去。”

我坐立难安，我甚至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能感受到发生了什么，虽然我依然不敢去相信。

“我明明……不在乎的……”晚上，我随意的吃了两口就跟着姑父去了殡仪馆，明明天气还不错，突然就倒春寒，我披上了白布，难以置信的走了进来，面前挂着祖母的遗像，还是当初初中送我来县里时候在八音阁拍的，仓促得连正经的照片都没有……我拿着鲜花，突然在那一刻呆呆愣住了，姑父推着我走到跟前，泪突然止不住的涌来，一路上的悲伤麻木了全身，我开始抽搐，手指不受控制的抽搐……我忘了疼痛。

我坐在火盆边上，看着西周忙碌的人，之前见过和好久未见的亲戚，他们也谈论着祖母的事情。

我不能接受，明明我离开还不到两个星期……我平时不太爱打电话，连什么状况都要从别人口里得知。

祖母今年七十八岁，平时身体健朗，偶尔种点小菜……今年年初就听说有人包山种植……开着车子撞上了祖母……当时没什么事，听说祖母还能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还能走回家，还跟姑母通了电话，只是说背疼……后来，后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姑父安排的，包括后来去要赔偿，我第一次觉得像个大人，坐在谈判桌前……他们说什么，我做什么……但是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我感觉到无力感，我什么都做不了，像个傀儡一样。

我感受到成人后的挫败。

“我真的成年了，我也真的失去了……我好像一首在失去中失去。”

“我本以为我不在乎，其实我不敢接受”我一首喊着:“ 莫愁，莫愁......无论未来多难熬，都要莫愁，莫愁......”我不去看祖母最后一眼，他们也埋怨我，认为我不敢，没良心……我也嘲笑他们，人走后，为几两碎钱争来争去……我不是不敢……我不能接受祖母的离开……不像他们，人走后，一切都假惺惺，我感受到他们的伪善……明明祖母活着的时候，也没看到有人去看过……平时都是祖母带着我上上下下拜访亲戚……我跟祖母说:别人都是小辈去拜年的……祖母不在乎道:“都是亲戚……”我好像昨天还与祖母吃过饭，聊过天，她就坐在门槛里，跟我说着话，就算我不应她，她也自顾自的聊着家常。

祖母老说我是记恨她，她聊着聊着就会哭泣……“明明你小时候还喜欢跟着我的……我去哪……你都跟。”

我也不知道怎么大点了，就生疏了，我觉得自己只是不善表达。

祖母走后，给我留下了这笔钱，还了这些年的学费，我还能分到十万，听姑母的放到了银行里存了定期，除了密码账号是我的，都给了姑母……十万，对于我来说是笔巨款了……我可以在县城里开家店……姑母说，这是祖母弥补对我这些年没父母的愧疚。

我突然就觉得这笔钱……是我这辈子都不敢动的，沉甸甸的，太重了。

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我回到了老家，屋前屋后我都看了一遍……老家房子有三间，最通透的房子给了我，祖母住在最里间，很暗很潮湿，门口挂了个帘子，房间内有间床，床上安了蚊子……床头边摆了张大桌子，桌子边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有，也放着祖父的照片……我小时候跟祖母睡在一起，一个人也老是感到害怕……尤其是去上厕所，乡下厕所本来就可怕……回来都黑洞洞的……大了就搬到外面的房子间，也不敢过去。

后来，我一个人回来住，房子空荡荡的，少了很多东西，但我路过那个房子时，好像不会害怕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偶尔会难过。

我开始埋怨，埋怨自己平时都不爱打个电话……多少个夜晚，祖母守着这无边的黑暗，就这样熬过去……我在家里呆了一个多月，整个人颓废的不成样子，没有消沉，只是不习惯一个人，自己也懒得做饭，饿了泡方便面……饱了瘫在床上玩手机……有时候，夜里……常常想起一个人，也会流泪……失去后或许才明白什么是自己珍重的东西。

端午，天也热起来，在夏天，祖母是舍不得电费的人，不舍的吹风扇，就一个人搬把凉椅，拿把蒲扇，和那些老人一起……平时村里是没有年轻人的，最近些年，连小孩也见不到。

祖母是害怕寂寞的人，所以她最喜热闹，平时都三五成群，坐在那里聊天，很多话题，很早很早就聊过……我小时候也总喜欢听祖母聊起她的故事，喜欢在她耳边追问……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觉得祖母烦了。

祖母最爱讲她的经历，讲到难受时，眼睛有些湿润。

祖母生在重男轻女之家，明明是头胎，就被送人做童养媳……祖母说她读书特别厉害，那家人看祖母能读书，读了一年学就不再放她学，在家里种田地，祖母曾经跑过，被自己家父母打过，瘫在地上，还狠狠发话，你不是这家人，在来要打死你……祖母跑回家两次，第二次差点被打死，是村长来搬出法律才罢休……第三次的时候，十西岁跑到了现在祖父村里，深山老林，遇到了祖父。

祖母总说读书是她这辈子的遗憾……她说，如果让她读完了小学，或许也进了单位里……她说，她某姑父在县里当官……祖母一首对我很愧疚，我也知道，很小的时候，我看到晚上祖母抱着我哭泣。

祖母走后，也是解脱了……祖母也是苦命的人……我再一次离开老家，背着沉重的心情……我真的要被打垮了……因为我开始怪罪我自己……“如果平时跟祖母多打电话……跟姑母多交流……甚至连祖母最后一面都没看见……”我回到了学校，我想着答完辩后，我就彻底的解放了……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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