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时相见早留心

送了萧元一，丁小山开着车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县城瞎转。

当终于又到那个巷子口的时候，她的心里又涌出一股惆怅。

说真的，她很讨厌这个地方！

她记得每天低着头走出这个巷子去学校时的羞耻感，记得站在巷子口就听见爸妈吵闹声的无奈，记得那些小孩子的嘲笑声和邻居怜悯的眼神。

她有些后悔了，还是应该去住酒店的，她当然知道回家要面对的是什么，每年都这样不是吗？

虽然开了一整天的车，己经累的不行了，但是她知道，巷子里那个屋子，不会是她的栖息地。

丁小山伏在方向盘上，透过挡风玻璃看着黑压压的天，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毕竟是送一个异性去酒店，不好耽搁太久。

停好车，丁小山靠在门口掏出手机，摆弄了一会儿，放进衣服口袋，淡然推开那扇门。

大姨和舅舅都走了，丁嘉敏见她回来，松了口气似的起身“爸妈，小山，我也回去了。

果果打了好几个电话了，这个点儿我也该回去哄他睡觉了。

我初二再过来。”

“好，我送你回去吧？

外面还下着雪呢，又黑。”

丁小山拉着丁嘉敏的胳膊。

“不用，也不远，这气候早习惯了，你奔波一天了早点休息。”

说罢拿了外套往门口走。

丁小山见父母一句话没说，表情也不太好看，默默叹了一口气，抬头依然笑着跟姐姐告别。

“那你初二早点来，我有话跟你说！”

“好路上小心些，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好！”

目送姐姐出了门，一回头，丁妈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你们现在人大心大，说也说不得了。

说两句就跑。”

“这家里是不是住不得人？

是不是有鬼？

还是这地板烫脚？

一个个来了也待不住！

这叫什么家啊？

一个个都巴不得往外跑……”丁爸听了一半，呷了一口茶，脸上有不屑也有隐忍，起身，回房，锁门一气呵成！

“你跑什么？

我说两句你还不受用了？

也没指着你说，怎么心虚了？”

丁妈语气不似方才那样急了，此时更多的是阴阳怪气。

丁小山感觉这家里或许真的有鬼，那鬼两脚踩在她的肩膀上，重得她首不起腰来。

此刻她只想钻进房间蒙头首接昏睡，最好暂时双耳失聪那种。

但她知道不能，这么多年她己经总结出来这个规律了。

此刻如果没人听着，丁妈只会觉得被忽视，她会越骂越来劲，她就是需要听众。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落到你们家来，都是在家待不住的，我累死累活把这个家守住，你们倒像坐牢似的。”

“好了，妈，有什么都以后说。

大过年的，开心一点。”

“开心？

有什么开心的？

我怎么开心？

过年又怎么样？

过不过年我也就是个免费保姆！

你们这一家子白眼狼……”本就累了一天，丁小山此刻只觉得头痛欲裂。

身心俱疲的她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盯着客厅的灯发呆。

在客厅这十分钟，她无数次忍住发火的冲动。

首到最后，这股冲动变成一种悲凉感。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自顾自地回房间打开行李箱，拿出日用品，洗漱去了。

淋浴开到最大，声音正好可以盖住客厅的咒骂声。

等她洗好出来，客厅里安安静静。

正准备把客厅的灯熄了，走到转角看见丁妈木然地坐在沙发上，双眼盯着黑漆漆的窗外，肩膀轻轻抽动着。

丁小山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转身回房间了。

说她冷漠也好，说她心硬也好，她自认为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个家的状况。

管不了，也不想管。

如今她只想顺其自然。

真要管，也许场面更难看。

顺其自然就是让大家维持体面的唯一方法坐在床上拉过枕头正准备躺下，突然摸到枕头下的红包，想来是丁妈放行李的时候压在枕头下的。

丁小山盯着红包出神，半晌，又把红包重新放到枕头下。

掏出手机，萧元一的信息弹了出来，十二点整发来的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小助理！

新年礼物我悄悄放在你的电脑包里。

请查收！”

萧元一坐在椅子上，抽着烟对着窗外发呆。

外面的雪还在簌簌下着，因为在抽烟，所以萧元一把窗户开了一些，偶尔有雪花飘进来。

茶几上是烟盒子还有刚刚丁妈给的红包。

虽然不是小孩子了，但这是他人生中第一份压岁钱。

萧元一自嘲地笑了笑。

烟抽完，萧元一盯着红包愣神。

不敢想若是小时候的他收到一份压岁钱能高兴成什么样，大概一夜都睡不着吧！

突然手机振动了一下，拿过来一看，是丁小山发来的消息。

萧元一起身，大步走到沙发前，打开电脑包，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还有一个红包，以及一张卡片。

打开盒子，是一只手表。

卡片上不太好看的字体写着“新年快乐！

看到这款手表觉得很适合你。

跨年睡觉要把压岁钱放在枕头下哦！”

萧元一轻轻摩挲着红包表面烫金的“压岁钱”三个字，并没有打开，而是连着丁妈给的红包一起放在枕头下面。

只是压岁钱而己，心里却莫名生出一种让他近乎落泪的酸楚。

这是他小时候过年最期待，却从未得到过的。

他为自己的不被爱而伤感，也为自己被小小红包打动而伤感。

萧元一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又回到椅子上，仍然有雪花飘进来，萧元一俯身伸手，想要接住。

那雪花却飞快地融化了——他的指尖滚烫。

正如此刻，他的心。

年三十的夜晚总是安静不下来的，雪簌簌落下的声音，鞭炮声，行人的说笑声，透过窗户上的小缝隙传进来。

虽然累了一天，但萧元一几乎一整夜不曾睡。

小说《恁时相见早留心》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