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嘱咐一点,不要拿茶水间里的零食饮料。
咱们都是有尊严的人,别因为几块钱的东西被人说闲话。
其他注意事项,驻场的杨经理会跟你交代。
你入职的正是时候,他们上周刚开出这个初级工程师的职位,要人要得急,不然不会接收应届生的。”
出租车离众鑫的办公大楼越来越近,Patrick开始语重心长了起来。
杨旭生平第一次见到像Patrick这样面善的人。
他不算矮,胖墩墩的,皮肤白白净净,穿着紫色的polo衫,对谁都笑盈盈。
这股天然的亲和力,或许就是干销售的天赋吧。
两人初次见面,Patrick主动握住杨旭的手,就差称兄道弟了。
一路上,Patrick热情地介绍着本地的旅行景点,说话风趣幽默。
可想而知,当这种人严肃起来,杨旭有多紧张。
他怕事情多记不住,犹豫要不要拿出手机做笔记。
结果一大堆严肃的话题之中,除了不能拿零食,其他还是插科打诨。
还没入职,不能拿零食饮料便成了刻在杨旭心中的铁则。
穿越市区,高楼大厦越来越少,窗外的风景越来越荒芜。
拐过一个工厂之后,众鑫的办公大楼像凭空拔地而起一般,突兀地矗立在远方。
远远望去,玻璃幕墙反射出刺眼的光线。
这幢五层高的建筑,在一片实用的工业风格建筑群里,显得格外高级。
各种圆润的设计,从外面看,简首像一座美术馆。
想到自己能在这里办公,杨旭心潮澎湃。
下了车,Patrick在门口打了个电话。
保安验证完他们的身份,发给Patrick和杨旭两张临时工牌。
进到大楼,杨旭感觉穿越到了一个与外界全然不同的世界。
大楼里是像商场一样的中空设计。
形形色色的拿着笔记本的人在中庭来来往往,两边则是布局各异的办公室、会议室和实验室。
Patrick带他来到三楼,驻场经理己经在那等着他了。
还没聊上两句,一个快秃顶的中年男人正好路过。
Patrick抛下他们俩,看准时机跟他打了个招呼,紧紧握住他的手。
“霍总,项目还好吧。
我们的小伙伴最近表现怎样。”
霍总穿着拖鞋,衣品也不太讲究,走在大楼里,就像走在自家客厅一样。
“不错不错,软思的人一向很好。”
霍总客气地回答。
看得出来,霍总也是个很和气的人。
杨旭今天碰到的人里,只有驻场经理表情冷淡。
他是一个身材中等偏瘦的中年人。
说是中年,主要因为面相太老成了,又留着浅浅的胡子,像年轻的赵本山。
“杨经理,这小伙进你们组吗?”
Patrick问道。
“我们组哪有名额,是系统组要人。”
“系统组?
我们都合作到这一步了?”
“不知道搞什么鬼,只有他一个人在那边。”
杨经理对这个安排也感到疑惑,他对杨旭说:“我们不在身边,你平时言行举止注点意,但也不用那么害怕。
他们应该会给你安排一个导师,有不懂的,你就问他,或者微信问我也行。
平时吃饭,就跟着组里的大部队走。
想和我们一起吃饭的话,我们比较特殊,中午下班比较晚,你就在K13门口等我们。”
“杨经理,杨哥,还是你本家呢。
有不懂的就找他哈。
我中午还约了客户,先撤退啦。”
杨经理领着杨旭在三楼逛了一圈。
杨旭想开口问些什么,不知该叫杨经理还是杨哥。
“有门禁的地方就是实验室,平时进去要安检。”
杨经理指了指旁边,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女人手持安检扫描仪站在门口,“我们在实验室办公。
正式员工还有办公位,不过大部分时间,他们和我们一起在实验室。
这个组就你一个我们的人,不要太担心工作上的事,众鑫不会为难一个本科应届生,你说是吧。”
杨旭嗯了一声。
杨经理虽然不苟言笑,说的话都很诚恳。
杨旭意识到,Patrick和霍总是格外的和善,杨经理才是同事正常的样子。
说话间,杨经理领着杨旭来到一个实验室。
“他也要刷卡。”
站岗的小姐姐指着杨旭说。
“他今天刚入职,我登记一下。”
实验室里的场景跟杨旭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没有试管,没有玻璃杯。
一条条长长的工位上,摆放着显示器,电路板,还有示波器。
看到示波器,杨旭眉头一皱。
那年高考,他战术性放弃了示波器的知识点,没想到实验大题正好考示波器。
他一分未得。
他们走向一个瘦小的女人。
这个女人面无血色,手指敲键盘的麻利与她无精打采的神情毫不相称。
“姜工,杨旭今天入职了。”
被叫作姜工的女人站了起来,显得更瘦了。
姜工下巴尖尖的,头发有点油,看着弱不禁风,又不知哪来的一股决断的气场。
“欢迎欢迎,”姜工挤出一丝惨笑,“让徐婷婷当你导师吧,她那边正好需要帮忙”,姜工朝里面的工位喊了一声,“婷婷。”
对面长桌的角落传来一声温柔的应答,走出一个戴眼镜的女人。
杨旭向来对浓妆和美颜嗤之以鼻,奈何眼睛受到的毒害己深,此刻一下见到两个如此素颜的女人,内心不禁有一丝触动。
原来,他平时以为素颜的同学都是化了妆的呀。
徐婷婷几乎和杨旭一般高,稍显丰腴,倒谈不上胖。
素颜的姜工,脸上还算白白净净。
对比之下,徐婷婷的脸显得有些发黄,零星有几处痘印。
她乖巧地站在姜工面前,怎么看都像等待老师发落的学生。
“这是徐婷婷,Bootloader项目的负责人,听Patrick说是你师姐。
婷婷,你带着这个学弟熟悉一下环境吧。”
被称呼为项目负责人的时候,杨旭察觉到了徐婷婷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断定此人城府很深。
十秒钟之前,他得知导师是个女生,还挺高兴。
此刻,兴奋的情绪烟消云散。
他猜想,这个女人的生活肯定不幸福。
在一个不幸福的人手下做事,免不了要受气。
西人各自忙去了。
杨旭跟着徐婷婷回到工位。
“两台电脑都是我的,你就用这台,省得还得配置开发环境。”
角落里的黄金位置自然是导师的,杨旭坐在旁边,面前是他熟悉的Linux系统。
他打开终端,看到当前目录下有src目录,里面躺着一个叫Ruby的文件夹。
杨旭想和导师套个近乎,瞟了一眼徐婷婷,发现她早己全神贯注地忙起自己的事,一会儿对着屏幕沉思,一会儿在本子上记些什么。
杨旭不敢轻举妄动,又不知道剩下的时间做些什么。
离开杨经理才五分钟,杨旭就开始念起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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