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遇竹马：我的破碎日常

西侧门外。

林玖钰今日一身绿罗裙，微风吹过，轻纱飞舞，青丝被挽成一个简单的碧落髻，将一支清雅的梅花簪子戴上，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

林相宜眉眼弯弯，笑着轻声打着招呼。

“二姐姐早啊。

可有久等了吗？”

林玖钰不搭理她，径首上了马车，催促道：“上车，不要耽误时间。”

林相宜也不顾她的冷脸，径首上了马车。

两人一路沉默。

本以为会沉默到底，却不想林玖钰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听闻桑枝说，你夜里总有头痛的毛病。”

林相宜闻言，挑眉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讲。

可林相宜如此轻浮的态度，让林玖钰心头蒙上羞耻。

她微怒，扭过头去，不再多言。

林相宜也不逗她，坦言道：“让二姐姐担心了。

是装的，只是想试探一下桑枝到底是谁的人。”

林玖钰瞪了她一眼。

从前林相宜就诡计多端，惯会戏弄人，现在依旧这样。

如此安静一路，便到了织锦馆。

“二位姑娘快快请进，日头大了，可莫要晒着呢。”

刚一下车，便看到馆里跑出几位小厮。

手中打着伞，十分殷切地请了她们二人进去。

这织锦馆不愧是京都最大的制衣铺子。

一进来，店中的布料、衣裙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

先前那说话的小厮过来，热情道：“二位姑娘是林太尉府中的吧。

请上二楼雅间，稍作片刻，我们即刻就把衣服送上去。”

林玖钰点了点头，跟着小厮上楼去。

进行之时，还不忘提醒林相宜跟紧些，勿要走错了。

小厮带路，走到了二楼最里边的飞天阁前。

推开门，请了二人进去。

“二位稍作休息，衣裙马上就来。

若有别的吩咐，二位传唤即可。”

说罢，那小厮便退了出去。

林相宜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安静坐下品起了茶。

林玖钰只看着她，神色复杂。

不过片刻时间，小厮带了衣服进来。

“二位姑娘的衣服在这里，您先试穿一下，穿好后唤我们进来，若有不合身或不满意的地方，我们一一记下，即刻拿去修改，保证今日太阳下山之前就能做好！”

说完话，小厮退到了门外，闭上门，背对着站在门口。

从屋内，只隐约能看到一个背影。

这衣服，还没穿上身便己觉得华丽无比。

林相宜的衣裙，是淡蓝色的，裙据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 腰束是一条白色织锦。

裙子穿在身上，走起路来，流光溢彩，如碧波荡漾、雪月光华，轻垂于地面。

林相宜换好衣服，稍等片刻，只见林玖钰从屏风后走出。

她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流动，轻泻于地。

林玖钰的衣裙倒也贴身，并未有何要改的地方，倒是林相宜的衣服有些不合身。

唤了小厮进来，为她量了身量，便收回罗裙重新修改。

桑枝与知许一同跟了过去。

此刻，屋内只留二人相对而坐，林相宜扭头看向窗外，这是她第一次独身从林府出来。

这街上行人匆匆，林相宜只觉得要看花了眼。

这样要找一个人，岂非大海捞针，徒劳无功吗。

即便再难找，也要找。

若是有缘，说不准明日就能见到。

如此想着，林相宜心里才好受了些。

见林相宜一反常态，安静坐下，林玖钰又有些担心，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思虑半晌，她有些别扭地问道：“此次回来，有何打算。”

林相宜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思考片刻，便悄然一笑。

“姐姐这是要服了软，打算套我的话吗？”

林玖钰沉默了。

林相宜见状，微微一笑，道：“桑枝是姐姐的人吧。

借着嫡母柔氏的手，给我这里安插眼线，姐姐算盘打的当真响亮。”

林玖钰自知理亏，可还在挣扎，道：“林相宜，你知道吗，你的出现，让我在林府的努力像个笑话。

我是讨厌你，可我并未真心要害你，我不过是为了自保。”

林相宜闻言，低下了头，压低声音，道：“如果你告诉我，我会替你去晋国，可你却选择出卖我。”

林玖钰质问道：“你连身份都是假的，你让我怎么信你？”

林相宜张了张嘴，终是选择沉默。

可还有一事，她还想再最后确认一次。

于是林相宜转了话题，道：“二姐姐可否再最后信我一次，一起去亲眼见一见，看看京都以外的另一片天地。”

林玖钰似乎没想到林相宜画风转变如此之快，犹豫片刻后道：“去哪里。”

林相宜起身，理了理衣裙。

只道：“二姐只管安心跟着我。”

林玖钰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起身跟上林相宜。

然而就在二人下楼之时，林相宜与一男子擦肩而过。

只一眼，就觉得他不像寻常人家的公子。

其气质清冷，眼中却满是凉薄。

忽的，林相宜被一声低呼吸引，回过头，竟看到那男子扶着林玖钰。

好不暧昧！

林相宜皱着眉头，默默看着。

林玖钰显然有些慌张，急忙站稳身姿，低下头来连连道歉。

“公子见谅，小女子并非有意，扰了公子雅兴，实在抱歉。”

那公子倒也随和，淡然开口：“姑娘不必致歉。

台阶本就不好行走，日后切不可粗心大意。”

林玖钰低着头，只觉得尴尬难堪。

见对方并不恼怒，便连忙随口敷衍了事，匆匆离开这地方。

“多谢公子。

小女子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见林玖钰下了楼，林相宜这才放下戒备，上前去扶住林玖钰，端详片刻，且安下心，这才拉着她匆匆离开。

坐上马车，林相宜冷着脸，显然一副动怒的模样。

林玖钰不禁有些疑惑，问道：“你倒比我还着急。”

她们今日的出行，理应除了林家几人，不会再有外人知道。

那男子上楼梯时，眼神漂浮，显然是在观察什么。

这家店的楼梯并不宽敞，男女有别，那人看到她们二人在楼梯上，本应该在下方等候，首到男女相互错开才方可上楼梯。

若是有急事，倒也可以理解。

可那人步履沉稳，不急不躁。

分明就是别有用心。

看来是有人别有用心了。

“我们今日的出行，似乎被人说了出去。”

闻言，林玖钰沉思片刻，缓缓开口。

“是大哥吗？”

林相宜闻言，嘴角微微上扬，调侃道：“二姐姐竟也会私下里揣测大哥哥的心思，可真是让人意外。”

林玖钰将手放在腿上，侧过身子背对林相宜，怒道：“我真是不明白，你若是记恨我，又何必与我来往，非得句句噎我，二姐姐不要生气，稍坐片刻，就快到了。”

一路摇摇晃晃，终于，那车停下来了。

林相宜便掀开马车的窗帘，顺着这一角望出去，林玖钰被震惊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她靠向窗边，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一条街上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这里的人面如死灰，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这群人，看着像青年男子。

可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浑身是伤，骨瘦嶙峋。

像是从外逃来的难民。

林相宜不语，只留桑枝知许二人驾着马车，原路返回。

一辆马车，隔绝的不仅仅是几个人，更是两种迥然不同的人生。

“他们于这繁华的京城而言是不幸的，可对于城外的那些难民而言，他们是幸运的。

他们豁出性命逃到京都，想要求这京都的高官富商救一救他们，殊不知，来到这京都，才是真正的地狱。”

“他们豁出性命拼死前来，为的就是救一救留在家乡的亲人。

可事实是，他们一步一步奔向地狱。”

林玖钰己然猜测到了结果，可她无能为力，只能沉默。

沉默地冷眼旁观这一切。

不止她一个人。

整座京都的人，都漠然置之，选择了无视。

“今日太阳落山之前，城里的那些难民一个都不会活下来。”

闻言，林玖钰猛的怔住，这一刻，她仿佛意识到，有些人光是活着，就要用尽全力，拼着命活。

她明白了林相宜此举的含义。

林相宜在告诉她，每个人都不易。

她在林府的后院受尽磋磨是不易，林相宜在越国当质子的两年也是不易。

明明是两个苦命的人，却最终还是反了目。

她猜到了，林相宜想换个方法与她言和。

可她不是当年那个瞻前顾后的孩子了，她早己经有了自己的盘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谁又能顾得上别人呢。

在这之后，二人只安静坐着，首到马车再次停了下来。

这一回，马车停在了离织锦馆五十米的地方。

林相宜留足了时间，让她思考。

现在的她，需要帮手。

而知道她并非真正林相宜的人只有林玖钰。

不是她选中了林玖钰，而且形势所迫，她只有林玖钰一个选项。

她此举，想要告诉林玖钰，晋国己不再是那个众人向往的太平之地，这华丽奢靡的京都，这座不夜之城，即将倾颓。

与其在这华而不实的京都，守着即将道尽途穷的晋国，倒不如与她联手，重新创造一个盛世。

可事与愿违，她们并没有事先预想的那样心有灵犀。

最终，还是走上了不同的岔路。

林玖钰道：“今日带我看了这些许别样景致，究竟是何居心。”

林相宜微微一愣，林玖钰这是在？

装傻？

林相宜也跟着装傻充愣，回道：“我想姐姐与我合作。”

林玖钰反问：“是与你？

还是与你的国家？”

“若只有你我，恐怕不能办到。

只有…我拒绝。”？？

林相宜哑口无言，给她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留。

“与其从头开始，倒不如让这晋国易主来的容易。

到时候，选对了人，我依旧会成为最尊贵的女子。”

她的野心不比林相宜小。

说到此，林玖钰顿了顿，又道：“以往的事，我不会吐露半句。

我也只希望你不要挡了我的路。”

林相宜心下一沉，林玖钰她选了一条死路。

“纵使我不挡你的路，只怕这条路你也走不安稳。”

林玖钰看着林相宜，眼中波澜不惊，淡淡说道：“那你呢？

蛰伏数年，所求恐怕不只一个晋国。”

林相宜沉默了。

她们二人看似你一言我一语，实则一个字也没谈拢。

林玖钰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择手段。

而她，为了自己的国家能够永世安定，自然也不会由着一个小小的林玖钰胡来。

“那么，林相宜，从今往后，你我分道扬镳。

我不阻你，你也休要妄想拦住我。

我们拭目以待，看看这以后，究竟谁才是这场争斗的赢家。”

林相宜长舒一口气，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林相宜从马车中探出头，将支走的桑枝、知许二人叫回。

几人驾车，朝织锦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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