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大梦仙尊

血气漫过竹林，在张小川眼前飘荡，他身子一晃翻了过来。

细叶落下，那方昏暗的林子燃起了火焰，仙人只是伸出二指，如魅影般从他的眼界一闪而过，随后便有人的喉管被撕开，还有些人的半边脑袋被扯下，脑浆任意挥洒，场面之血腥令人发指……“啊——”一阵阵吼叫并被停止杀戮，三十多人不断逃窜，但只是在顷刻间便都失去了生机，血气腾飞，枯骨散落。

张小川眨了眨血红的眼睛，耳边不时传来那骨架碎裂的声音，在他眼中那看似和善的仙人此刻己然化成了山中魑魅，无情地掠夺那些山匪的生命。

火将近烧到胸前之时，他的眼前最终出现了一道身影，只见那人双指一挥，自己手上的绳索顿时断裂，橙红色的火光中，仙人的面庞显得格外冷漠，彷佛这些对其来说并不重要。

“走！”

仙人冷冷道，他看到脚下这哆哆嗦嗦的小子却又有些无奈，杀人放火或许对自己而言没什么，但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山野小子可能是有些刺激。

张小川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力提起，整个人悬在半空，绳索勒的臂膀有些发麻。

自己脑中不断闪过方才那副景象，他几乎无法思考，腹腔一阵收缩，心脏跳的愈加快速，一股酸涩的液体从口中飞出。

他吐了，哕出了肚里不少酸水……黄纸燃烧殆尽，那几十道血气进入那仙人体内，与此同时山下火光也照了过来——火光冲天，小火村的众人手拿锄头，长叉，从盘山道姗姗来迟，领头的张子龙一脸麻子，气势最盛，一柄五尺长刀在火把的照耀下格外亮眼。

模模糊糊中，他眯眼看到一个矫健的身影，手中似提了个什么，于是高声喊道：“是小川吗？

小川？”

张小山手拿棍棒，在众人身后护着阿朱妹妹，当听到长辈喊小川之时眼前一亮，他知道那山匪的厉害，小川能逃出何尝不值得高兴。

“从气息看，应该是他们了！”

张小川恍恍惚惚听到仙人口中说的话，又听到远处小火村长辈的喊声，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小火村众人手中的火把照耀之处，他们注意到竹影中出现了一个人，脸面很熟悉。

“仙人！

仙人他活了！”

一人眼比较尖，一下子就发现了端倪，族长当时并未动那人的装束，故而很好分辨。

张子龙朝前走了两步，从火光中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松下手中长刀，屈膝跪了下去。

长刀落在石头上发出叮当的响声，小火村众人也效仿着齐齐跪下，口中念诵道：“仙人保佑！

仙人保佑……”张阿朱抬起头望了望，她的小脸上浮起一丝紧张，在看到那仙人手中之人后放下了心，小川哥哥在那人手中，定然不会有什么事情。

“我乃景州血河宗修者，韩厉！

你们，不必下跪，那山匪我己剿灭，不过死了的几人我便无能为力了！”

张子龙抬头应了句：多谢仙人！

接着拍去脑门粘的竹叶红泥，起身带了几个精壮之人往密林深处奔去，老族长以及重风他们的尸身必须要带回村内，一是规矩如此，二是他担心若是任其留在这山中腐化，指不定会变成孤魂野鬼。

张奎山认出了仙人手中的正是自己的儿子，于是低首上前说明了来意，从其手中接过了张小川。

“小川，二河族长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张小川擦去口上血痂，羞愤地站在诸位众人之中，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张奎山一脸无奈，想来这孩子是被惊到了，之后他也便带着仙人一起回到了小火村。

村中用来招待贵宾的土楼建在离村口不远的石壁边，此刻，族中几位老太爷正在坐在两侧，上宾正是那仙人韩厉，村中妙龄妇人煮茶端来，收拾好杯盏后低眉曼步走开。

“韩仙人，鄙村中的山茶苦口，您莫要嫌弃！”

说话的人乃是清字辈儿的老者张清玉，他在青壶镇之前作算账先生，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但也从未在江湖中听说过真仙的存在。

韩厉微微一笑，先是摆摆手回应，而后转头看向了那大堂正中低眉的张小川，朗声说道：“这孩子与我有缘，还好即时将我那半张黄泉符启用，不然我也可能会死！”

“那韩仙人的意思是……”张清玉满脸皱纹，深凹下去的眼中冒出一丝精光，他有一种预感，自己这小火村如今有了仙人福泽，日后定会飞黄腾达！

“这小子，与道有缘，有入我血河宗的潜质！”

张小川听到这句话之时，心中颇有些激动，脚在竹板地上来回磨了几下，连忙给身旁的小山递眼色。

阿朱也是看到，她不由得咬紧了嘴唇，紧接着望了望西周，踱步到张小川身后，揪住了他带血的衣袍。

“好！

好！

好！

韩仙人多休息几日，我等让小川准备准备！”

座上的韩厉点了点头，他的心口还有些疼痛，虽有足量血气补充，但还需静养几日。

几个老头了大声笑了出来，他们听了那个传说不下千万遍，如今终于是等到族中有个能学仙法的，张小川绝对是上天派给小火村的天命之子！

“小川哥哥，我爹他……”张小川有些愧疚地回头望了望，阿朱眼中泪光闪闪，小山也沉浸在悲痛中，他不禁攥紧了拳头低语道：“我对不起你们，阿朱，小山！

不过，我日后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大伯，三叔，西叔，二河族长！

他相信，仙法茫茫，定有一种能令他们起死回生！

……两日后，山葬！

喊哨儿的有两人，一个张小川，一个张小山。

小山会跳唱，头上挽着白巾，胖墩墩的身子中涌出无穷气力，他爹是张乘火。

当时，夜灯之下，他怎么也无法相信那焦黑的尸体是最宠自己的老爹……青鸟长鸣，这坛子酒颇沉，故而埋骨之地也要高得多。

“痛尔父，哭尔亲，养育儿曹恩义深。

要相见，隔幽冥，有负亲恩似海深……”威鼓之声一路跟着，震得这山中诸兽莫敢相随。

……青壶山巅，西方青冢立在夕阳之下，似火的余晖洒落林间，张小川乘着风，找到了一处僻静的崖边待着，久久不能言语。

最后，他还是向身旁的韩厉诉说道：“仙长，有仙法能救回我这几位叔伯，族长吗？”

“人之生死，自有天定。

坏人尚且该死，但好人也有短命之时！”

“唉！

仙法，仙法，我可不是真仙人！

懂得也只是些安生立命的修行之术，而我也只是这茫茫寰宇中，求仙路途中的一粒尘沙罢了！”

张小川盯着云端，伸出手指了指那方天穹，默然不语。

韩厉负手望着，很是疑惑这小子指的是什么……许久，他才憋出一句话来，那话语在山风中断断续续——“我要…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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