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内,4人坐的端正,百里穆的箭囊和弓箭早己卸下,靠在了百晓生的箱子边上,他看着着实有点不太高兴,毕竟交谈甚欢之时被人打断,哪怕是自己的亲哥哥,也还是有点不爽,况且还是那个最讨厌的哥哥。
百叶川率先开口了:“无名先生,我想知道,你从哪里来,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家族,只想安稳的过日子,我不想,也不希望因为你的到来,打破我们平静的生活。”
无名看着百叶川,那双面具下的眼睛似乎闪了一下,想了想,道:“我来自北方,金军南下,被迫流亡到了这里,无亲无故,来应天府只为找你们,请求你们的帮助,我想回到家乡,求一个落叶归根。”
“我们也只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小家族而己,帮不到你什么。”
百枫寒靠在椅子上,一手撑着额头,却死死的盯着无名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出点什么。
“你在说谎。”
百叶川则是首接抽出了藏在腰间的软剑,搭在了无名的脖子上,“不诚实可是会死的。”
百里穆一惊,随即起身,抓起靠在箱子旁的弓,又抽出一支箭,首接拉满后对准了百叶川。
百叶川扭头瞥了百里穆一眼,又死死盯着无名,笑道:“不错嘛,学的还挺快的,下次我再给你加点量,能打远一点。”
“你把剑放下!”
百里穆没有理会他这么多,他虽然知道百叶川可能猜到了什么,但是他就是不相信,况且,人家现在还是以客人的身份来访,似乎不太妥当。
“阿穆,你把手放下!”
百枫寒出声想要制止这场闹剧,却没料到百里穆的手仍满着弓,此时的他反而起身,右手一抖,从袖口里面滑出来一枚铜钱,抬手,翻腕,只是一震就将其扔了出去,准确无误的击中了箭身,愣是阻止了他。
“金钱镖?”
百里穆看着手里的半截箭矢,又看了看百枫寒,竟是愣住了。
这曾是他们父亲的绝学,当年的父亲,使的一手好镖法,可自从父亲死后,就再也没有人用过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镖法再现世时,第一镖,竟然是对着他打的。
百里穆的将颤抖的手慢慢放下,呆呆的看着他最敬重的哥哥,嘴角不断颤抖,一脸的难以置信。
“阿穆,坐下来,听话。”
百枫寒声音变得温柔,又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不要太紧张了,虽然你二哥是有点讨厌,但还是有分寸的。”
随即,百枫寒转头,对无名冷冷的说道:“希望你如实交代,不然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帮你。”
百叶川笑了笑:“得罪了。”
然后用剑挑开了无名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的脸,眉若弯月,媚眼如丝,眼睛一闪一闪的,怎么看都像是女性。
“裹块布在身上很累吧,”百叶川的嘴角弯的更厉害了,“说吧,你到底是谁,男扮女相,有什么目的,以及,”他顿了一下,“你用什么来改变声音的。”
“百尘公子好眼力,”无名用手指轻轻推开横在她面前的剑,然后抬头,张开嘴,伸手从喉咙处拔出了一根细小的银针,然后轻咳了两声,恢复了她原本的声音,“我本名是孟霜,开封人,家里原本是个习武世家。
我想借你们的力量,帮我向金军复仇,为我死去的父母和弟弟复仇。”
说完,她流下了眼泪,好像真的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百叶川想了想,不知是举剑的手累了,还是信了她说的话,将软剑收回了腰间,对她说道:“可我们只是一个小家族,我们知道这个世间有多乱,但很遗憾,我们帮不了你,金军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所以,也请你放弃吧,凭我们的力量,什么都改变不了。”
说完,他摇了摇头,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不,你们可以。”
孟霜的眼神十分坚定,“我听说,百家的两兄弟,有可能是永夜的建立者,我想借助永夜的力量复仇,所以我西处寻找,只为找到你们,我被骗了好多次,好多人打着永夜的旗号,吃人肉,卖人肉,欺诈百姓,肆意妄为,我有好多次差点被当成了粮食,侥幸逃到了这边,却在一个不知名的山上倒下了,我以为我要没命了,但最后是百晓生救了我,他说他可以带我找到永夜的人,但前提是保护他的安全。
“我知道,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如果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复仇了,所以我和他一路到了顺天府。
“我好累,但是我不能停下,如果停下了,那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说完,她开始哭了起来。
她越哭越大声,像是想把所有受到过的委屈和苦难都发泄出来,她不甘,不甘这么久了都没法复仇。
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想哭,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似乎哭完了,就真的什么都过去了。
百叶川扭头和百枫寒对视了一眼,似乎拿不定主意,他们着实是永夜的一二把手,可同时身为家主的他们,要保证家族的延续,可同情心又在将他们推向另一边。
帮了,可能整个家族就完了,不帮,虽然可以保全,但估计以后睡觉都不安稳了——良心和道义上过不去。
最终,百枫寒叹了口气,对她说道:“我们帮不了你,没有为什么。
新帝登基不久,天下越来越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换人了。
你若是想要个去处,我们可以给你,但如果要我们帮你打回去,那我们帮不了你,我不敢拿家人和兄弟们的性命做赌注,他们也是命,我没有那么大爱,想救下所有人,现在的我,只想偏安一隔,保存自身。”
孟霜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去,她知道,面前的两人就是永夜的领头人,显然他们并不想趟这摊浑水,除非,她有足够的筹码说服他们,但她并没有。
“不要再想着复仇了,带着太多仇恨走下去,只会越加蒙蔽你的心,放下吧,以后若天下太平,我们会送你回去。
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想开一点。”
百枫寒上前拍了拍孟霜的肩膀,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百叶川则是叫来了旁边站着的一个小童,对他说道:“去收拾一间房出来,嗯,就林晓旁边那间吧,尽可能快点吧。”
那个小童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百叶川转身看着面前的三人,最终还是沉默了。
保全?
这个世道,真的能保全吗?
他身边的人,他想救,他看不见的人,也想救。
他和百枫寒的的想法不同,百枫寒想保全自身,他想要尽可能的保护更多人,哪怕要付出代价,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永夜,意味永恒的夜晚,也指最黑暗的时刻,但黑暗过后,光明一定会来吗?
百叶川开始有点迷茫了,对于永夜,对于这个世界,他无法做的像百枫寒那么通透,也不能像百晓生那样不染世间污秽。
但他不能停下,不能迷茫,无论是为了身边的人,或亦是天下百姓,他都希望都能有个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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