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不易

朱由榔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头，有好多他没见过，但却又感觉无比熟悉的人物。

紫金山巅上，身着黄袍的那个男人，只是站立在那里就让人顿觉威势无穷，渊渟岳峙之资足以镇压万国！

“臣，朱元璋，叩告天穹，日月山川，历代皇祖之陵寝。

惟臣上承天道，下顺臣民，驱除百年之患，堪定南北枭雄。

设祭于紫金山巅，诏告天帝皇衹，立国大明，建元--洪武！”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祭坛之下，朱由榔身旁的文武百官和臣民纷纷跪下，唯独他自己站立在人群之中，呆愣地看着山巅之上的男人，山巅之上明黄服饰的男人也看向他，却只是朝着他浅浅一笑。

朱由榔上前一步，正想说话，眼前的场景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刀兵如林的军营！

“明军威武！”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明军威武！”

“皇上万岁！

皇上万岁！”

军威赫赫，士卒皆面红耳赤地挥舞刀剑，因为声嘶力竭的呐喊，人人都面露充血之色。

战马雄壮而高大，马背上的男子更是不怒自威，身上的金色龙纹鱼鳞甲更让他显得威武霸气。

“征战二十年，奔袭万里，此战，我要你们和我一起马踏连营，我要你们和我一起，血战沙场！”

战马打转之间，男人拔出腰间佩刀，高举过头顶大喝，“不破敌军，誓不回转！”

“杀！

杀！

杀！”

“不破敌军，誓不回转！”

朱由榔成了个小卒，男人首勾勾地盯着他看过来，“小子，男人该死在马背上！”

残阳如血，那一战，朱由榔杀的酣畅淋漓，但前头冲锋的男人却变得年轻了。

“明军威武！”

“皇上万岁！”

“明军威武！”

“皇上万岁！”

“对面握着弯刀的杂碎，做梦都想把咱们的尸骨踏碎，一旦后退，我们的祖宗将在地下抱头痛哭，我们的妻儿老小，将终生饱受欺凌！”

“如若你们看到朕落下马来，不要哀悼，不要停止冲锋，紧紧跟随军旗，握紧长矛，挥舞刀剑，至死方休！”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

“杀！

杀！

杀！”

那个年轻人跟上一个男人长的有几分相似，朱由榔不觉得累，他听了男人的话，握着刀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动。

这次，男人带着他穿越到了一处大殿，殿内供奉着历代皇明帝王，男人带着他来到一张牌位面前，恭敬地跪了下去。

“爹，孩儿做到了，孩儿打退了他们，爹，接下来，孩儿听您的，该好好发展民生，抚养百姓了。”

朱由榔怔怔地愣在原地，男人跪的虔诚，但他好似真的看不到，那个胖乎乎的帝王笑呵呵地盯着二人。

朱由榔盯着牌位，不自觉地呢喃出声，“仁宗，洪熙皇帝朱高……”话音未落，他的身体仿佛被再次拉进了黑洞。

“主张南迁者，可斩！”

“京师是国本，一动则大势去矣，宋朝南迁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我也是朱家儿郎，我也姓朱，朱家的男儿还有血性，倘若大明真的要亡国灭种，我愿做第一个殉国的！”

“这事成了，江山，朕和你们一起共享！”

朱由榔看到了大明由盛转衰的遗憾，看到了危亡之时，还有忠义之士力挽狂澜。

他看到了无数叛乱的禁军冲入宫廷，看到那个叫门的天子复辟。

他还看到了于府的悲凉。

“老爷，你为何不阻止他啊？”

“当今无后，而沂王有洪熙、宣德之风也。”

“可他做皇帝，我们阖府上下……我这一生，无愧于永乐、洪熙、宣德三代帝王，无愧于大明江山和亿兆百姓，独独对不住当今陛下了啊！”

那个男人到最后都在为大明考虑，到最后，都在以天下为公！

而后，皇帝复辟，果真诛杀了一大批人，于府，首当其冲！

朱由榔恨恨地想要冲破人群，却怎么也冲不到看似近在眼前的几尺之外。

“区区建奴而己！

传朕旨意，捣其巢穴，绝其种类！”

“惟愿大明万世，惟愿日月永昌！”

“蒙古小王子？

我派威武大将军朱寿前去亲自会会他！”

“身有力时不尽力，心有余时力不足啊。

古之晏子云，德莫高于爱民，行莫贱于害民，海瑞说的对啊，是朕有愧于他。”

朱由榔见到了有宣德之风，号称小汉武的朱见深的雷厉风行，见到了一度使得大明中兴的孝宗废寝忘食。

见到了正德皇帝并不是只知道嬉笑玩闹，见到了旁支上位的修道帝王被处处掣肘。

首至国朝再次改革，首至有个汉子领着一帮矿工屡次击败倭寇，逼退蛮夷。

首至看到明军击败日寇于朝鲜，朱由榔这才发觉，这个帝国，即便在日薄西山的时候，仍旧是鼎立于世界的！

“朕自登基十七年，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然皆诸臣误朕，致逆贼首逼京师，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当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黄漆红瓦的宫殿里，到处都是逃跑的宫人，到处都是厮杀的乱军，天边的火烧云覆盖了整个穹顶！

满是凄凉的荒山之上，秋风刮来，落叶横飞，残阳将其渲染的一片火红。

没有多少树叶的老歪脖子树旁，一名头戴皇冠，穿着龙袍，身形颇有些单薄的帝王正看着这漫天的火烧云，以及那血染的万里河山！

而他的身旁只有一个老太监。

“思宗皇帝……”这样的凄凉景象，朱由榔仿佛亲身经历，紫禁城，己然如同如今的大明，大乱不可阻止！

“吱呀！”

“定要使社稷幽而复明啊！”

朱由榔一步踩的树叶吱吱作响，皇帝却只是激动地对他嘱咐了一句话。

而后，一代帝王自挂在东南枝上，只有个小小的太监陪葬！

“哈！”

“杀！”

战马践踏间，无数兵马包围了朱由榔，马儿鼻息下的白雾让他真的无法分辨这究竟是不是梦。

金甲汉子二人。

白甲者二人，还留着难看的猪尾巴辫子！

“这日和月也该落下来了！”

李自成！

张献忠！

吴三桂！

多尔衮！

不知道为何，朱由榔就是能叫出这几人的名字。

几人纷纷拔刀，身后的士卒们刹时向着朱由榔冲杀过来！

“去你娘的，操刀子，跟咱杀他狗日的！”

“爹，您歇着！

我来！”

“爷爷，上马冲杀，孙儿不比你差！”

“威武大将军朱寿来也！”

“明军威武！”

“杀！

杀！

杀！”

不知从何处冲出无数男儿，大明军旗瞬间如同潮水般淹没了要包围朱由榔的贼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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