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一查成绩,居然没有一科及格!
我爸不信邪,反复查了好几遍,都是一样的结果。
与此同时,老板也替我查了下我的成绩。
上一中绰绰有余。
「钱没付,也没道歉,还想跑?」
老板人高马大的,往那一站直接断了他们的退路。
在他的震慑下,我爸不情不愿地付了钱,快速地道了歉,便拉着妈妈和弟弟离开。
老板目送着他们离开,良久才回过神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昭昭,往前走,别回头,离他们越远越好。」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餐馆的工作结束之后,我没有休息,而是继续帮外婆卖废品。
就算有上次他们赔的一万块,也只够高中三年的学杂费,不够生活费。
但我深刻地明白,如今吃的苦都是为了将来的扬眉吐气。
为了自己,也为了外婆,再苦再累都不算什么。
捡废品的时候,偶尔也会遇到妈妈带着弟弟出门逛街。
林耀祖喝着饮料,身上穿着光鲜亮丽,和我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似乎是怕我们和她打招呼,让她丢人,哪怕手里有瓶子,妈妈也会丢进垃圾桶里,而不愿意递给外婆。
然后拉着弟弟匆匆走开。
外婆却不在意,她依旧佝偻着身子,去垃圾桶里把瓶子拣出来,放进那个陪伴她多年的蛇皮口袋。
面对妈妈的无视,她一点也不伤心。
「六亲缘浅是福,外婆和昭昭都是有福气的人。」
外婆以为我难过,反过来安慰我,我笑着拉起她的手,对着母亲和弟弟离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5
开学之际,我终于攒够了生活费。
高中生活远比我想象得精彩。
情窦初开的年纪,大家的目光总是聚焦在漂亮的女生身上。
不好看是会被嫌弃的。
我暑假为了赚钱,皮肤晒黑不少,因此没少被人背地里议论。
这些不好的言论并不会伤害到我,只会让我更专注于学习。
进高中时,我的成绩只在班上中游。
第一次月考时,名次不仅没有进步,反而还倒退了几名。
我并没有因为一时的退步而慌乱。
高中的知识本就和初中天差地别,我底子不如别人,那就付出更多的努力。
我深知笨鸟先飞的道理,于是开始埋头苦学,废寝忘食。
第二次月考,我爬到了第二十名。
期中考试,我稳定进步,成了班上第十五名。
到了期末,我已经在班上前十了。
由于进步很大,我得到了人生中第一笔奖学金。
拿着成绩单回家那天,外婆很是高兴,用我的奖学金买了许多菜,招呼邻里来吃。
「昭昭比她妈妈强多了。」
外婆抹着眼泪,邻居们宽慰她的同时,也不忘激励我。
「一定要好好读书,不要辜负外婆的期望。」
我将这些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林昭昭,一定会出人头地,让外婆过上好日子!
这天过后,我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学习起来比以前轻松许多,知识点也记得更牢固。
我的成绩一路高歌猛进,很快就稳定在了班上第一名,年级第四十一名。
但四十名和四十一名的差距是巨大的。
恰恰因为这一名之差,分班的时候,我没能进入重点班。
重点班和非重点班,差的不仅仅是学习氛围。
重点班拥有全校最好的师资力量,老师上课讲的每一句话都是有用的知识点,一刻也不容懈怠。
但是,既然没能分进去,我也不会自怨自艾。
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泥泞里开出花来才是我的风格。
班主任为我申请了贫困生补助。
有了这些钱和每学期的奖学金,外婆终于不用再捡废品了。
我给外婆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
曾经的她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女儿,却被孤零零地丢在山里。
如今,我会带着外婆一起走出大山。
看从前没看过的风景,再也不会让她孤单一个人。
县一中每年能出十个左右的清华北大,无一例外全是出自重点班。
非重点班偶尔冒出个985苗子都是十年难得一见。
但我偏不信这个。
下定决心那天,我变得比以往更努力,求知若渴。
学习不只是我改变命运的救命稻草,更成了我唯一的爱好。
我并非逼自己学习,而是在享受学习。
在这种状态下,我很快突破了瓶颈。
高二的时候,我顺利考进了年级前十,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几乎每次考试,我都会比上次进步一点点。
再后来,我稳定在了年级第二名。
在学校里,我的名字也和另一个人渐渐绑定在了一起。
叶泽。
这位学神在重点班,并且从高一开始,次次都是年级第一。
一中建校以来,他是蝉联第一最多的人,无人能打破这个纪录。
6
原本我和他不在一个班,平日里更没什么交集。
但一次省里组织的数学竞赛,让我和他有了联系。
我是非重点班里唯一有资格参赛的人。
准备竞赛的那个月,学校专门为我们成立了为期一个月的竞赛班。
这个月,我们都要脱离原来的班级,到竞赛班学习。
我的新同桌就是叶泽。
他似乎是个很喜欢睡觉的人。
上课的时候昏昏欲睡,却又总能在老师点他的时候准确无误地说出答案。
明明聪明到极致,性格却大大咧咧的。
「那个,同桌,卷子借我一起看看?」
…他好像又弄丢了老师要讲解的试卷。
人与人之间的智商确实是有差距的,我清楚地认识到,叶泽的确比我聪明许多。
甚至可以说,竞赛班的每一个人都比我聪明。
也不乏既聪明又努力的人。
但我会成为更努力的人。
我开始请教老师各种更为高效的学习方法,效果的确是有。
只不过还是不足以让我超越叶泽。
我也知道,智商的差距很难靠后天的努力去弥补。
我不求超越他,但求一次又一次地超越自己。
熟悉之后的某个周五,叶泽邀请我去他家里做客。
少年的眉目灿若星辰,他率性地合上我手里打开的书本。
「林昭昭,劳逸结合也很重要,真不怕把自己身体累垮啊。」
不知为何,我竟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是,去他家的路好像有些熟悉。
我来到了我从前兼职过的餐馆。
老板一见到我便认了出来。
「昭昭,怎么是你?」
未等我回答,外婆也从餐馆里走了出来。
她见到我,连忙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走到我身边挽起了我的胳膊。
老板哈哈大笑。
「原来你就是王婆婆的外孙女啊。」
交谈许久,我才弄清楚了状况。
叶泽是老板的儿子。
而外婆在城里闲不住,总会趁我在学校上课时出来做兼职。
别的店嫌她年纪大,不愿意要,是老板好心给了她一份工作,做的也是最轻松的活。
二次相遇是人生中无比奇妙的缘分。
老板想认我做干女儿,却被叶泽打断。
「爸呀,认亲这事儿不急,以后总有机会的。」
我很羡慕叶泽家的家庭氛围。
从餐馆出来后,我牵起外婆的手,坚定地向前走。
月光在地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外婆,我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数学竞赛的日子很快到来了。
老师带着竞赛班的所有人去省里参加考试。
我早已习惯了大大小小的考试,这次依旧是以平常心来对待。
我答得很流畅,整个人松弛又从容。
直到出成绩那天,依旧很淡定。
我和叶泽一同拿下了数学竞赛的金奖。
而我,是建校以来,第一个在省级竞赛拿奖的非重点班学生。
学校张贴出红榜后,我很快成为全校的焦点。
同时也引起了我爸妈的注意。
7
爸妈找到我,要求我必须为林耀祖辅导功课。
「招娣,你看你现在成绩这么好,还不是因为我和你爸的基因好?我们给了你这么好的基因,你理应要帮帮你的弟弟!」
妈妈一看到我,便紧紧上来拉住我的手,怎么甩也甩不开。
我爸依旧把我当成以前那个任他捏圆搓扁的大女儿,对着我没好气。
「林招娣,要是耀祖因为你没去辅导他而没考上县一中,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心中冷笑,表面却装得乖顺,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前提是他们必须参加学校举行的表彰大会。
这次竞赛,我们学校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好成绩,竞赛班的所有人几乎都得了奖。
而我和叶泽是全省唯一的金奖。
按照以往的惯例,得了金奖的学生家长是有机会上台发言的。
我爸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出风头的机会。
自从我出成绩那天起,他就已经享受着周围人的吹捧,大谈特谈自己的教育心得了。
所以,面对我的这个请求,他欣然接受。
表彰大会上,叶泽的父母拒绝了发言。
他们说成绩是叶泽靠自己取得的,他们也只是跟着沾光,没什么好说的。
而我爸,上台之前特意清了清嗓子,神态得意又嚣张。
他在台上尽情地吹嘘自己,绝口不谈我个人的努力,我妈则在台下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等他发言完毕,台下静默了一会,随后稀稀拉拉地响起掌声。
不少人在小声地议论。
我爸依旧志得意满,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的发言排在他后面,接过话筒时,我看见爸妈坐在台下,正享受着周围学生家长的恭维。
那么,好戏开场了。
「很荣幸这次能在全省数学竞赛中获得金奖,想必大家都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能考得这么好,这一切都归功于我的爸妈,下面我就把成功的秘诀告诉大家!」
「第一,一定要给女儿取名叫招娣!这个名字能让她发愤图强,是取得成功的必要条件!」
「第二,一定要重男轻女!如果弟弟偷了家里的钱,一定要怪到姐姐头上,然后让她剪了头发去换钱,这样才能让她明白金钱来之不易,好让她日后自己去赚学费!」
「第三,一定要不孝!只有坚决不养自己的亲生母亲,才能省下钱给儿子花!」
「如果做到了以上三点之后,那么您的教育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女儿考上了县一中,一定要让她放弃一中去读职高!这样既不用出学费,又能让她早点毕业给家里当牛做马,还能换来一大笔钱助力儿子成为未来的钢琴家!」
「我的发言结束了,谢谢大家!」
所有人都沉默了,台下鸦雀无声。
我却心满意足。
叶泽的父母带头鼓起了掌。
渐渐地,掌声雷动,所有人都在赞叹着我的勇气。
毕竟当着老师同学的面,亲手揭开自己的伤疤,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我爸气得想冲上来打我,被学校的保安死死拦住。
他口中骂骂咧咧,各种污言秽语,听得周围的人几乎生理不适。
也间接证实了我刚才的发言。
校领导神色铁青,却并没有责怪我扰乱了表彰大会。
「我也是有女儿的人,很难想象林昭昭同学是如何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如果林同学的话属实,学校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生受到不公的待遇!」
如果我只是个成绩差的普通学生,我不知道学校还愿不愿意管闲事,愿不愿意站在我这边。
但是,我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庆幸自己如今抓住了学习这根救命稻草。
至少在这一刻,世界站在我这边。
我终于可以离他们越来越远。
8
爸妈在社会各界舆论的压迫下,最终同意用两万块钱买断亲子关系。
两万到手后,我拿出一万块带外婆去了医院。
外婆的驼背很多年了,生活压弯了她的腰。
可母亲从未花钱给她医治过。
即便一万块只是杯水车薪,但至少能减轻她的痛苦。
学校考虑到我的经济情况,免除了我的学杂费。
所以,剩下的钱足够支撑我读完高三。
我安安心心学习,外婆也不再去兼职,专心陪着我。
竞赛过后,竞赛班也随之解散了。
我和叶泽却时常保持着联系。
因为成绩太过优异,他压根儿不用参加高考,直接被保送了清华。
虽然我后期不再是万年老二,时常能和他打个平手。
但历史成绩单比起他还是稍微差了一些,以至于和唯一的保送名额失之交臂。
但我并不为此感到气馁。
即便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也绝不会落后于旁人。
高三的时光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高考的日子。
叶泽明明不用考试,却坚持要来送我。
他和外婆一起送我到考场。
「林昭昭,清华等你。」
他笑得灿烂,手心却全是汗。
我本以为我多少会紧张,结果到了考场上,全身心投入后,居然和平常做题的感觉一样。
高考结束后,我并未过多地去纠结成绩,而是向叶泽爸爸学习了炒饭的手艺。
学成之后,我和外婆一起支了个炒饭摊,开始挣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
因为物美价廉,许多人会过来吃,渐渐地小有名气。
招生办的老师来找我时,我正忙得热火朝天,油烟熏过的脸上黑黢黢的还挂着汗珠。
他们也不催我,让我先忙活完手头的工作,甚至还主动帮起了忙。
忙到晚上十点,我才收了摊,把脸擦干净。
全国前二高校的招生办老师为了争夺我互不相让。
我上网查了查,成绩居然是保密状态,于是只能询问他们。
「同学,你居然还不知道你的成绩?」
他们停下争论,无一例外惊讶地看着我。
「裸分720分,不仅是省状元,还是全国状元!」
我动作一愣,实在有些意外。
考完那天我就知道自己应该考得很好。
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好。
最终,在清北之间,我还是选择了清华。
不仅是因为清华给的奖学金更多。
或许也是因为和叶泽的约定。
确定要上清华之后,学校将我的照片张贴在了优秀学生栏目最显眼的位置。
父母见到之后,又觍着脸来沾我的光。
甚至在学校附近发起了传单,传授育儿经验,只需198包孩子上清华北大。
结局当然是被学校的保安轰走,还进局子拘留了几天。
高考成绩出来的同时,林耀祖的中考成绩也出来了。
分数只够上城南职中。
9
大学我选择了金融专业,并且把外婆也接到了首都。
这时的我已经不需要课外兼职,学校给的奖学金足够多。
除了给外婆治病,我利用大学学到的知识,用多余的钱炒股,挣了差不多几十万。
金钱的充裕让我不用再为生活发愁,曾经被晒黑的皮肤也白了回来。
越来越多的目光开始在我身上停留,图书馆我常坐的位置那儿也时不时会发现情书。
对于那些陌生的爱意,我并没有轻易地接受。
大三的时候,叶泽终于按捺不住向我表白。
大大咧咧的男孩能将心事藏三年已经是极限。
也不枉我等他这句话等了那么久。
我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并且得到了双方亲人的祝福。
临近毕业时,外婆的驼背治好了,我的卡里也有接近百万的余额。
我和叶泽一起白手起家,创立了属于自己的公司,从几十人的小公司,渐渐扩展到上千人的规模。
我终于兑现了当初立下的誓言,给了自己和外婆一个光明的未来。
结婚之后,我和叶泽并没有急着要孩子,还是继续专心于事业,很快,我们的公司已经具备了上市的资格。
公司上市那年,正好是外婆的八十大寿。
她放不下家乡的亲人,想要回老家看看。
于是我和叶泽放下手头的工作,亲自驱车数百里带外婆回老家办寿宴。
这一年,我二十八岁,外婆八十岁。
寿宴上,我们宴请了亲朋好友和一些邻居,气氛很是融洽。
但总有些人喜欢不请自来。
爸妈听到了风声,带着林耀祖来参加外婆的寿宴。
林耀祖今年二十五了,在城南职中里混了三年,毕业之后怕苦怕累,接受不了学校安排的工作,如今专心待在家里啃老。
「昭昭啊,你看,你们公司都开起来了,能不能给你弟弟安排个工作?」
妈妈难为情地开口。
几年不见,她面容沧桑,头上已经添了不少白发。
曾经百般嫌弃我是个女儿的爸爸,如今看着我飞黄腾达,欲言又止。
我微笑地看着他们,并不说话。
妈妈几乎在恳求我。
「昭昭,你现在这么有出息,算妈妈求你,帮帮你弟弟好不好,他可是你亲弟弟啊!」
「耀祖是我们老林家唯一的种,要是你不管他,你以为你老了能依靠谁?」
我爸赶忙在一旁附和。
我冷笑一声,却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吩咐助理去拿东西。
助理拿来一个红包,红包里似乎装着什么东西,爸妈紧紧盯着,眼睛都直了。
我微微一笑,将红包放到他们手上。
「这里面是三千万的支票,就当我孝敬你们的。」
「耀祖可以拿这笔钱来创业或者娶媳妇,想用来干什么都行。」
他们急忙想拆开红包看看,却被我阻止。
「但是,你们必须后天再打开。」
「如果提前打开了,我有权让这些支票成为废纸。」
一听这话,他们赶紧停下了动作,脸上也换上了兴奋的笑容。
「一定!一定!我们后天再打开。」
爸妈心满意足地带着林耀祖走了,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红包,生怕有人来抢。
我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身影,眼中只有轻松和释然。
寿宴过后,我们带着外婆再好好逛了逛这座困住了她大半辈子的小县城。
但好在,我成功带着她走出了大山,再回首,小县城已经只是往事的缩影。
第三天,我和叶泽带着外婆返回了首都。
与此同时,林家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时间一到,他们迫不及待拆开了红包,里面却根本没有什么支票,只有我让助理放进去的三句话。
「千万要养着弟弟。」
「千万要自食其力。」
「千万要自食恶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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