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也会流泪吗

上第一节晚自习的时候，李吉鲁问我：“郑言，你们宿舍选的轮值班长，是谁啊。”

“范丽。”

我跟他说。

自从我们高中校长下决心搞素质教育以来，推行了很多政策。

比如，班级座位采取帮扶政策，成绩靠前的和成绩靠后的坐一起，力从整体上提高平均成绩。

当我选择同桌时，我选择了李吉鲁。

除了他那比古天乐还黑的皮肤能衬托我白一点外，还主要因为他不跟我置气。

高中开学第一天时，我踩了他的脚，他看了我一眼，我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并没有疼痛的反应，就没道歉，他也不在乎。

我们老班除了积极响应校长的政策号召外，还在改革上加以创新，把固定班长改成轮值班长，要求每个宿舍推一名同学出任，任期三月，这次轮值班长，要从我的宿舍的选举出来了。

当李吉鲁听到我说要推举范丽的时候，惊叫一声：“你们选的真是她！

男生宿舍里都赌好了，说这次肯定是范丽当班长。”

我看了看左前方的范丽，她正在和前后的男生聊天，手还时不时地抬起来撩拨头发到耳后。

总有那么一种女生，喜欢在男生中间称哥们，在男生中左右逢源。

不像我，如果别人不跟我说话，我也不会跟别人说话；别人跟我说话，我总要想一会该怎么接话。

所以到了高二，我只认识全班男同学的样子，说话超过十句的，就只有李吉鲁一人。

至少和李吉鲁说话是没有负担的。

我俩的对话日常是，白天他睡意朦胧的醒来，问：“第几节课了。”

我说：“第xx节。”

晚上他说：“卷子借我看下，作业拿来参考下。”

我：“给。”

今晚要开班会，该公布新一任轮值班长了。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老班叫新的班长提前去见他，舍长开始带着范丽去楼下办公室。

我正在洗手间洗手，听到旁边楼梯口处有声音。

范丽说：“他们男生背地里都说这次是我，那我当了班长不是如了他们的愿了嘛。”

这是赴任前最后的扭捏，听声音里的得意之处就知道。

但那傻大头舍长，听不出范丽话中炫耀的意味来，还以为她是不想当这班长一职，着急上火地说：“那咋办，咱不是都商量好是你了吗，怎么到最后关头你又犹豫不决了呢。”

我洗手出来，恰好和正在猴急地转圈的舍长视线对上。

舍长一时脑短路，立马抓住我胳膊当救命稻草：“郑言，要不你上吧，他们肯定想不到这次你当班长。”

“不行，”我摆手，“我从来没当过班长，不知道班长咋当。”

范丽假装应和：“其实我以前也就当过初中的班长，也就那样，没什么难的。”

“听到了吧，没什么难的。”

不等我把班长一职谦让回范丽，舍长拉着我狂奔开了，“马上就要开始第二节晚自习了，快抓紧这课间时间去见班主任。

我还得快点下注，赌你当班长能赢一星期的早餐！”

班主任看到我以后，有点吃惊，他把我当新班长介绍给全班同学以后，大家更是吃惊。

李吉鲁他狂笑三声，他是惊喜的惊。

李吉鲁说他这星期的饭钱有人请了，因为他和我舍长一起赌赢了，全男生宿舍就李吉鲁一人说我会是新班长。

我问李吉鲁，“什么时候有的这种未卜先知的功能，当班长可是突然袭来的事，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这么敢下注呢。”

李吉鲁说：“因为领导都是踩了别人的脚不说sorry的。”

（1）其实当班长还真的如范丽所说，很简单。

班上纪律有纪律委员管着，值日有卫生委员监督着，跑操都有体育委员带着跑。

我身上的活，就是选个夜深人静的晚自习，将一些需要上传下达的指示大声地告诉给大家。

剩余的时间，则是个替补。

上面说的任何一个委员有事请假或迟到，就是“班长上！”。

自从我当班长以后，李吉鲁再也不能好好地睡觉了。

比如我们的计算机老师没有课代表，他就经常说，“卷子班长发一下下课后把作业交到班长那儿。”

有一次有个同学把作业扔我桌子上的时候偏差了一点，砸向了李吉鲁的头，李吉鲁几乎要跟人家打起来。

过了几天李吉鲁决定先不睡觉了，因为我不再像平常一样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他说他被我吵得慌。

他那次打架惹得范丽过来劝架，后来范丽就开始了搭讪第一步，问李吉鲁要零食吃。

李吉鲁桌洞里的零食，也是他打赌赢来的。

范丽说：“李吉鲁，要不是我推掉班长，你怎么会赢来零食呢，这战利品的一半应属于我。”

李吉鲁嘻嘻笑：“你推掉班长有什么用，我赢了靠的是郑言，她如果像你一样拒绝，我就没有余粮了。”

他不把零食给范丽吃，李吉鲁准备留着课下带出去，去网吧里吃。

他在上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时候拆了一包零食，被我发现阻止了。

我说：“你别吃东西，破坏课堂纪律，现在我是班长了，抓人要从身边抓起。”

李吉鲁耸耸肩：“如果不提前吃点东西，我怕没有力气翻墙头出去上网。”

尽管这样解释了，他还是把零食塞回桌洞里了。

第二天的早读课，李吉鲁没有来。

原因是他昨晚翻墙头时被校长亲自抓获。

校长拿着大喇叭痛心疾首：“我们有些同学，不好好学习，沉迷于上网玩游戏，荒废学业，分不清主与次。

网络把双刃剑啊同学们，为什么有的人能设计网站开发程序做事业，而有的人就虚度光阴迷失在虚拟世界，这要从自身上找原因啊。”

李吉鲁拿出3000字的检讨稿，在全校同学面前分享他找到的自身原因。

根本原因他没在大家面前说，但我知道，他是没有提前垫东西吃，力气不足，所以翻墙头翻慢了。

校长手电筒照他脸上以后，他还是慢悠悠地爬下来的。

“我们只会玩游戏，”范丽嘻嘻地笑着，“做什么写代码搞高科技的大神啊。”

李吉鲁检讨回来后，老班罚他做卷子，做完卷子还要讲卷子。

对班主任来说，在校长那里丢出去的面子，拿出好成绩就是最好的颜面挽回。

李吉鲁头都大了，他不能像以前一样抄我的作业了，老班说要随机抽一题，他答不上的话，后果很严重。

我瞪一眼李吉鲁在做的试卷，有课本的原题，基本都是相似的题型，好多老师都讲过，我懒得重复第二遍，对于李吉鲁一首追着我问问题的精神，我跟他说了不止一遍：“你翻书行吧。

你先看看书再问行不行？”

范丽自告奋勇地要给李吉鲁补习，全班同学她没收服的男生，就差他一个了。

她给李吉鲁起了个外号，叫小鲁子。

“小鲁子我给你讲题你要怎么感谢我啊。”

李吉鲁从桌洞里选了两袋小饼干，说，“请你吃这个。”

我在旁边听着两人吃饼干的声音，内心感慨最后一个朋友也保不住了。

范丽在宿舍里说，“那小饼干还怪好吃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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