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点师在七零

拿到了布票，还要去百货商场买布料。好在布料不像粮食副食那些，一到月初就被人抢光，百货商场的货源还是充足的。

走近柜台，于倩看见一位三十来岁的大姐正在柜台后面织毛衣。“同志你好，我要买布。”于倩很有礼貌地跟售货员打招呼。听多了七十年代售货员态度不好的故事，她也有点怵。

“小姑娘要哪种布料？带布票了吗？”没想到大姐十分和善，放下毛衣就招呼她。“我们新进了不少花布，你看看，做件新衬衫夏天穿最好。”

“谢谢，不用了，我就二尺布票，想买点素净的在里面穿。”于倩十分感谢然而还是拒绝了大姐。她不想穿花裤衩。

“哦，我知道了，你等等，”大姐返身从另一个柜台角落里拿出一匹布，“你看看这个，纯棉的，贴身穿最好。”

于倩上手摸了摸，棉布触手柔软，颜色是不刺眼的浅灰色。“行，就这个，麻烦您帮我开票。”

售货员大姐利索地动手扯布、开票，写好的票据用小夹子夹住，然后顺着头顶的一根线“嗖”地一划，票据就到了另一个柜台。于倩看得津津有味，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啊。

买好布料，于倩找了巷子里一个寡妇，大家都叫赵嫂子的。赵嫂子的男人几年前病死了，就留媳妇和一个两岁的男娃讨生活。好在他媳妇是个立得住的，性格泼辣，手艺也好，平时靠接点街道的零活儿养家糊口，偶尔也帮街坊邻居做点手工活。她虽然泼辣，但为人利落讲道理，嘴也严，从不跟人说三道四，日子也就这么过了下来。

于倩带着布料去找赵嫂子，说好要做一套贴身的内衣裤，多余的布料就留给她当手工费。于倩又另外拿出五毛钱，赵嫂子不肯收，于倩趁她不注意，放在她的针线篮子里，就跑回了家。

回到家，家里气氛有点凝重。于爸罕见地抽起了烟，于妈也没有像平时一样忙忙碌碌，而是坐在椅子上发呆。看见于倩回来，俩人抬头看了闺女一眼，又不约而同地躲开。

这是咋了？

于倩用眼神询问大哥于钢，大哥看了看爸妈，慢吞吞开口道，“刚才居委李主任来咱家，正式通知了，适龄青年需要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哦耶！终于来了！于倩按兵不动，继续看大哥怎么说。

“还有个事儿，厂里决定要招学徒工，考试录取，”大哥继续说，“考试就在明天，录取名单后天就出。上山下乡的报名截止日期是这个月底。”

于倩了然。看来是厂里特意赶在这一波孩子下乡前出的政策，给职工分忧，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小倩啊，”于爸底气不足的开口，“今晚让你妈给你们做顿好吃的，明天和你小玲去考试。好好考。”

“什么意思啊爸，不是说咱家可以留一个吗。叫我去考试，你们不留我在家吗？”于玲又是在节骨眼上进了屋，也不知道她这听墙角的毛病怎么养成的，“妈，我舍不得你，我不要去乡下，你都说乡下日子苦了，怎么还舍得我去，呜呜，你不疼我了……”

于倩内心翻了个白眼，浑身抖落二斤鸡皮疙瘩。

“好了好了，你和小勇我哪个都舍不得，但这不是没办法嘛。你成绩比小勇好，去厂里当个学徒工，不也挺好嘛。”

于倩心里继续吐槽：对，小玲小勇哪个都舍不得，就舍得我是吧。

懒得再看那对母女，于倩直接进了里间。撕下来一张作业纸，于倩尽量工整地写了一份上山下乡申请书。考试她会好好考，这个家她也肯定会离开，走之前还要给于玲一个教训，这几个目标她都得完成，那可要好好筹划筹划。

写完申请书，检查了一下没有错别字，于倩仔细地叠好放进背包。准备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于玲红肿着眼睛进来，看来是在外面哭了很久。

“我告诉你，明天考试的时候，你把卷子给我露出来！我要是抄不到，我让妈打死你！”于玲恶狠狠地瞪着于倩。

懒得理这个智障妹妹，于倩直接撞开于玲出了门。她还有正事要办。

趁着天色还早，于倩直接到了居委会找李主任。

“哟，这不是于大壮家的闺女吗？叫于倩是吧？有什么事吗？”李主任很和蔼。

“主任，我是来交上山下乡申请书的。”于倩把写好的申请书直接递到李主任手里。

“你这是？”李主任很意外。每年动员城市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都是她的一个工作难点，尤其最近几年，眼看之前的知青们都回城无望，城里孩子更是想尽办法不下乡。她所在的街道还多是矿厂子弟，有些父母甚至正值壮年就退休让孩子接班，矿厂今年甚至提前招收学徒工。眼看今年名额又要招不满，她都做好会上自我批评的准备了。

“党和主席一直教育我们，要到贫下中农中去，要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于倩把想好的台词背了出来，配上真诚的小脸，格外有说服力，“我从小就听着邢燕子的故事长大，她是我的榜样，我也想为‘发奋图强，扎根农村，大办农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好好好，”李主任当然很高兴，“真是个好青年，思想进步。你爸妈教育得也好。”

“我爸妈支持，但就也挺舍不得我的，”于倩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但我觉得当代知识青年还是要有自己的理想，要舍小家为大家，祖国好了，我们每个家庭才会更好。我爸妈可能一时思想还转不过弯来，所以我想请李主任先为我保密，等到临出发前我再跟我爸妈说。”

“放心吧，到时候一切有我呢。”李主任越看于倩越喜欢，多好的孩子啊！

“还有一件事，我们厂明天有招生考试，您是知道的。这个考试，我还是想参加。毕竟认真学习这么多年，也要向党和主席交一份满意的答卷，才不辜负祖国对我的培养。”于倩继续向李主任展示什么叫做当代两手都要抓的好青年，“到时候厂办那边，也需要您去跟他们解释下。”

“没问题，都是小事。”李主任满口答应。她还能不知道厂里的那些弯弯绕，哪是真缺工人了，还不是被老职工逼得没办法。

于倩把李主任哄得眉开眼笑，亲自送她出了门。离家的事情算是办好了，接下来就是要给那朵低段位白莲花一个教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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