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医生：这个刑警有点帅

他依旧没有审讯的意思。
这个时候距离他进审讯室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分钟。
李成文心跳如擂鼓。
凌晨四点三十八分，审讯正式开始。
“姓名。”
“李成文。”
“年龄。”
......。。
“你与张扬，王峰伟是怎么认识的？”
李成文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唇说：“工地上认识的。”
严昶没有重复问：：“你与张扬，王峰伟是怎么认识的？”
坐在椅子上的李成文突然暴怒声音高出不少：“我说了是在工地上认识的，你听不懂吗？！”
正在做笔录的常生想插嘴，严昶却绕过了这个话题说：“好，下一个问题，你们怎么知道长封山有古墓的？”
“聊天无意间聊到的。”他摩挲着自己的手掌，垂着头说。
“过程，详细说一遍。”
李成文看着他说：“之前的笔录上不是有吗，你自己不会看？”
严昶和他对视的瞬间，他又快速移开了目光，严昶盯着他说：“我知道你有个12岁的儿子和七岁的女儿，儿子马上读初中了吧？如果你希望减刑，就配合我们工作。”
这句话狠狠击在了李成文心上，他沉默了一会说：“我们那天搬完水泥休息，张扬说附近山上有座唐代的古墓，规模很大...”
说到这里他停了两秒。
“当时我们只是一笑而过，没人想着去盗墓，毕竟大家都知道这中间风险太大了。”李成文又停了几秒，喉咙干涩冒火，他的声音并不好听，严昶递过去一杯水，“谢谢。”
他猛灌两口水，杯子空了，李成文意犹未尽的擦擦嘴角：“但是，张扬说他母亲查出肝癌，需要八十万，八十万啊。。我们普通老百姓不吃不喝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赚到八十万...”
李成文好像很痛苦，他捂着脸说：“张扬东拼西凑卖了房子还差三十万，他求我们跟他一起去长封山看看，只要从里面拿出一件值钱的东西，他母亲就可以做手术了。”
起初，李成文还很犹豫，他和张扬只是朋友，并不想让自己冒险，他还有儿子女儿，如果真的一起去，被抓到肯定完蛋。
王峰伟问张扬东西盗出来该卖给谁。
王峰伟是他们三个里文化最高的，高中学历，他知道这些东西就算盗出来也不一定能卖掉，稍有不慎就会被盯上。
张扬沉默，消失了两天，他们以为他是回去继续凑钱给老母亲治病，谁知道再回来，他拿着十万，分给了他们两个。
“我认识了一个外国佬，他说我们把东西挖出来，直接卖给他，这是定金。”
李成文还是在犹豫，他没有立刻拿钱。
王峰伟有赌瘾，他拿到钱直接去了赌场，算是答应张扬去挖古墓的请求。
他们两个同一天辞职，张扬又问他到底去不去，李成文犹豫但还是摇头。
他自己继续在工地，可是才两天工地被查出地基有问题，开发商卷钱跑路，包工头发不出工资。
辛辛苦苦一个月，没有工资。
工人们在工地大闹，有人爬上大楼顶部大喊给钱，李成文跟在队伍中，有些迷茫。
前一天妻子打来电话问他工资什么时候发，两个孩子的补课费还差一点。
他在电话里说快了，把银行卡里仅存的三百五十转了三百给妻子。
很快有警察来了，站在楼顶的女人举着“还钱”两个字的牌子，情绪激动的说不给钱就跳下去。
底下不断有人围观拿手机拍照，还有人起哄。
李成文认识那个女人，丈夫犯罪进监狱，带着个16岁的女儿，女儿今年刚高一。
女人身上穿着她女儿初中的校服，褪色的绿色校服上全是泥垢灰土。
“我只是想要钱，我只是想要钱！”
她的声音凄厉，她只是个农村来的妇女，大字不识一个，帮工地做饭抚养唯一的女儿。
一个月两千二的工资，压断了她的脊梁。
她想拿到工资给女儿买一双新鞋，女儿的鞋已经开胶拿502也粘不了了。
“阿姨，你冷静一下，我们正在想办法，大家都会拿到钱的，您先下来好吗？”
年轻的警察站在女人对面，楼顶风很大，佝偻的女人长期营养不良很瘦小，风吹着她摇摇欲坠。
十五楼，消防气垫基本没用。
李成文在人群中，听见身边不断有人催促那个女人跳下来。
他心底泛起寒意。
女人往后一只脚悬空，再往前一步，她就会坠下。
“阿姨！冷静冷静想想你的女儿！！”年轻的警察不敢轻举妄动，几个人消防员正在从楼下悄悄靠近。
女人听见这句话，有了分松动，警察慢慢靠近女人。
他不断安抚着女人的情绪，刚要抓住她的手腕时，女人脚下的混凝土松动，她下意识想往前，站的地方裂开。
“啊！！”
她和裂开的墙体一起坠下。
警察想伸手抓住她，他看见女人坠楼脸上的不可置信。
“砰——”
世界安静了。
李成文目睹了全过程。
女人就摔在他不远处。
浑身是血的她没有立即死去，身体微微抽搐，瞪大眼睛眼底还有惊愕。
血一口一口的从她嘴里溢出来。
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三十秒。
她彻底没了呼吸，但是身体肌肉还在抽搐，人群里爆发出一声尖叫，随即大家缓过来都像疯了般四散逃跑。
李成文如同被人定住僵硬站在原地。
两千块的工资。
一条人命。
同样没反应过来的还有年轻的小警察，他今天第一次跟着大家一起出警。
明明差一点就抓住了。
他在楼顶崩溃大哭。
李成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工人们大闹又怎么样，他还是没拿到钱。
没人关心有人为了两千块钱丧命，因为大家自顾不暇。
李成文明白他这样的人努力一辈子也买不起大城市一个厕所。
除非突然中彩票，不然他的孩子也还是会跟他一样在底层苦苦挣扎。
他拨通了张扬的号码，沙哑着说：“那五万，给我。”
张扬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回心转意，他早就知道开发商卷钱跑路的事了。
他很快把钱汇给了李成文，他把十万块钱全部转给了妻子，说是自己中奖得到的。
五万块，他的妻子不用那么劳累，他的孩子也可以买几件好衣服。
五万块，他上了这条贼船。
“事情就是这样。”李成文说。
严昶听完故事沉默，常生查到那天的新闻，李成文在这方面没有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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