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下地狱

4

而后好几天她都没再出现。

这样正好，我现在处于高三紧要关头。

上辈子，我从公园逃回来后，每晚都会做噩梦。

加上小区和学校不绝于耳的辱骂声，我一度患上抑郁症。

学习更是一落千丈，本来我有机会考上复旦的。

而周晓晓则是每天虚情假意地来安慰我。

她说：「琳琳，谁能没有犯错的时候呢，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实在不行就辍学吧，这样就不用面对那些人了。」

「琳琳，你就原谅他们吧，反正他们也没有对你做什么，他们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你那么善良肯定不会跟他们计较的对不对。」

「琳琳，你家里那么有钱就是不上学也没事，都怪我，当时不该让你去见李康，但他也挺可怜的，父母离异……」

听完她的话，我最后干脆连学校都不去，被学校劝退，上大学的梦也就此坠落。

我眷念地摸了摸五三的书面，翻开，有很多题目很陌生，但知识都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

这一次，我一定要考上复旦！

已经很久没有摸书的我，做起题来有些吃力。

我的同桌，是个大学霸，但他人很冷漠。

想到上辈子他找到我家，将一摞复习资料递给我，劝我回学校继续读书，我心底一片柔软。

「陈琳，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好好学习，高考全力以赴！」

「谢谢你。」我扭过头，轻轻对他说了句。

「什么？」他偏头看我，手下做题动作一顿。

「没事，宋泊，我这道题不会，你能跟我讲讲嘛？不白麻烦你，明天给你带早饭。」

「好。」

他将椅子拉近，少年的睫毛很长，弯弯的，像鸦雀的羽毛，轻盈可爱。

声音清冷温柔，讲得很仔细，一遍下来不仅题明白了，知识点也疏通不少，感觉大脑清晰无比。

第二天，我一出门，正好迎上周晓晓。

「琳琳，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你真好。」

说着她就要夺我手里的另一份早餐，我侧身躲过。

冷声道：「不是给你的。」

她愣在原地，我没再看她，还得赶公交车。

「为什么？你一个人又吃不了两份早饭，为什么不给我？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周晓晓突然发疯，冲我咆哮，然后蹲在地上痛哭。

好一个看不起她，还真是一顿饭是恩，百顿饭仇人。

上辈子，我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每天早上都会给她带早饭。她从刚开始的不安，到现在的理所应当。

我没理她，自顾自离开。

我怕我会忍不住，忍不住心里翻涌的怒火和恨意。

在宋泊的帮助下，我进步得很快。

偶尔也会有烦人的苍蝇在身边蹦跶。

中午休息时间，我吃完饭就回教室继续看书，周晓晓来找我。

「琳琳，对不起，我那天不该冲你发火的，你这么善解人意，一定不会生我的气，对不对？」

「琳琳，你知道的，我家里，我妈妈偏心弟弟，早上只有一碗稀饭就冷馒头，我……」

吵得我耳朵疼，我翻了一页书，打断她。

「知道了，我现在正在看书。」

我凝视她，意思明确，让她离开。

但她好像没听懂我的话，继续开口道：「那琳琳，我想吃肉包子，你明天也会给我带的对不对？你奶奶做的包子最好吃了。再多准备一份，我要送人的。」

她贪婪地舔了舔干裂嘴唇，开口吩咐道。

我注意到她手上戴了一串手链，她藏得很好，好像不想让人知道。

坠挂的饰品，很眼熟。

5

「你想吃，跟你妈说不就是了，跟我说干嘛，我又不是你妈，还是说……」

我直言拒绝，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同学陆陆续续进班，闻声都看向这边。

她有些尴尬，但还是梗着脖子。

「琳琳，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奶奶一天吃药都要花几百，家里大鱼大肉不断。」

「咱们是邻居，我拿你当妹妹看待，但我们家一个月荤腥都不沾几回，你是知道的。」

「你随便施舍一条旧裙子，我都会开心好久。」

要我命的姐姐，我可要不起。

「所以呢？」

「你吃不完的早饭，不要丢，给我吃，可以吗？」

她见我不按套路拿捏，开始卖惨，说得凄凉，却字字不提她那个每天胡吃海喝的弟弟，她家里又不是真的穷。

如果她的态度强硬一点，她妈真的不会让步么，只是习惯性顺从，依靠别人施舍。

周晓晓，你那么圣母，那么好，倒是先救救你自己。

班里不乏有站在道德制高点，阴阳怪气的人。

「这位同学都那么可怜了，陈琳这么那么冷漠，人家拿你当妹妹看待，你却给人家吃剩的饭菜，穿旧的裙子，啧啧啧……」

「是啊，你看陈琳吃穿都很大方，天天穿裙子，这都要高考了，还想着谈恋爱，再说，给你姐姐点吃的怎么了。」

「听说这陈琳喜欢那个小混混李康，故意穿裙子给李康看的，女为悦己者容，那你也不能影响我们啊！我们都是要考大学的人。」

上辈子，我被喷得狗血淋头，甚至班里有同学为博人眼球，带头造谣。

给我贴上看不起人，表面单纯，背后肮脏等的标签。

联名抵制我出现在学校，强迫学校将我退学。

没等她们议论，我提高声音。

「那你该跟你家里人商量一下，你弟弟就在隔壁中学，他说每天家里至少三菜一汤，他身上穿的是名牌衣服名牌鞋，怎么，你们不是姐弟吗？」

宋泊这个时候打完篮球回来，看见有人站在他的位置上，脸都黑了。

将篮球投放进教室后的篮球筐，拉开椅子，坐下，冷声开口：「这位同学，我们要学习了，请你出去。」

周晓晓红着脸，逃也似地离开，不忘给我一个记恨的目光。

好像在说，你等着。

我弯弯唇，「宋泊，谢谢你。」

他在喝水，瞥我一眼，应道：「我要学习了。」

随后却趴在书堆里，闭上眼睛，嘴里呢喃：「敢吵醒我，小心揍你。」

还没出校门口，李康拦住我的去路，他染了头黄毛，身上穿着黑色带钉外套，一言难尽。

他不会以为自己这样很帅吧，

「陈琳，你考虑好没有，做劳资女朋友，以后康哥罩着你。」

我不想与他纠缠，身体本能地抗拒。

却被他拽住胳膊，灵魂深处的恐惧涌上心头，我的眼前开始发黑。

我拼命挣扎，周晓晓不知从哪蹦出来。

她挽着我的手，挡在中间，解释道：「琳琳，李康只是喜欢你，没有恶意，你不也喜欢李康吗？」

我抽回手，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说他对我有恶意了，李康，我现在一心准备，等高考完我才有心情考虑其他事。两三个月的事情而已，你不会等不起吧！」

我假意没看到两个人挤眉弄眼。

「当然，陈琳，我等你。」

回到家，家里很热闹，是我三个表哥回来了，正坐在沙发陪奶奶说话。

「琳琳回来啦！」

「我们琳琳又长高了，都到二哥下巴了。」

「三哥瞧瞧，快高考了，琳琳都瘦了，晚上做了你最爱吃的大虾，等会儿多吃点。」

我像布偶娃娃般，在他们之间轮流转。

但每一句，都是真情实意的关切。

上辈子，我听周晓晓的蛊惑，远离几个哥哥，跟他们大吵一架，闹得很难看，整个小区都有耳闻。

后来周晓晓借这个空子，插入我家，在我爸妈沉浸在悲伤中，以我名义为理由，强使爸妈收她为义女，最后顺理成章继承我家留下的财产。

我悄悄跟几个哥哥说了这件事，我说我们这边有个小混混，爱偷东西，前两天看到他在我家门口做标记。

而且邻居姐姐跟他走得很近，我最近跟她有些矛盾，怕被报复，我有些害怕。

几个哥哥答应在家里多住几天。

吃完饭后，我假意找周晓晓和好，故意把我家门密码告诉她。

这个密码锁，是当初爸妈觉得奶奶年纪大了，可能会忘记带钥匙，专门请师傅安装的。

她眉眼显而易见的喜悦。

果然，晚上，我家门响了，然后没了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我快要睡着时，门又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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