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因甜果

正式的大学生活开始了，虽然不像张桦听说的那么悠哉，但是也没有高中那样紧张。
不固定的教室，不固定的座位都让她很有新鲜感，每天有具体的事情可做，时间可计划，张桦越来越觉得大学很有意思，唯独还是不能适应闷热的天气以及室友，好在她有了新朋友，杨琴语和新闻专业的姑娘们。
上了几天课后，张桦感觉她还是更喜欢和新闻专业的姑娘们在一起，更聊得来。
而杨琴语，总能快速调动起张桦的活力，但是但是，她太爱玩儿了，一周五天上课，张桦最多有两天能见到她，而且总是睡眼惺忪的状态。
张桦问她干嘛去了，她也是不变的回答：玩儿。
张桦对别人的生活不是很好奇，她更乐于计划马上到来的国庆假期。
这天下午没课，张桦的QQ收到了新闻姑娘们的信息：课否？
速来~像发电报似的，张桦美滋滋地趿拉着拖鞋去了238宿舍。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哈哈大笑和吵闹的说话声，张桦突然理解了高中老师常说的那句话：“一层楼就你们班最吵！”
原来外面确实听得很清楚。
张桦首接推门进去，姑娘们看到她来激动得招呼她一起加入。
吵吵了好半天，张桦才听明白，她们是在计划国庆假期。
张桦拿起她们做的攻略看了又看，有张纸画着详细的地图，标着要去的小吃店以及各个景点，还有一张纸写着密密麻麻的打卡事项，其中一页的标题写着“张桦的心愿”，周围画满了小爱心，张桦觉得自己心里也满满的，鼻子一酸却不好意思表露出感情。
魏晓冰搂着张桦说：“别着急感动，咱们盘算一下预算，然后咱们一起哭。”
一句话把张桦逗笑了，她吸了下鼻子说：“这是准备去哪儿？”
“亲爱的，我跟你详细说，我们听辅导员推荐，说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小县城风景很美，虽然国庆节人多，但是会开放不少平时封闭的景区，县城里还有好多条古街，买小吃的，买衣服小玩意儿的，还有酒吧，不过我们几个酒量不行，要不回宿舍以后共炫一瓶啤酒吧，哈哈哈哈......”赵小倩眉飞色舞地说起来，张桦突然发现，她好漂亮，之前每天一起嘻嘻哈哈玩闹，都没有仔细观察过她们，此时赵小倩说话的时候，张桦等着她看，竟然看入迷了。
赵小倩脸型圆润，面色粉白，两绺细眉又浓又黑，近看才能发现是原生的。
一双杏眼圆却不幼稚，眼神媚而不贱俗。
鼻梁瘦瘦高高像一道凌冽的薄峰，嘴唇饱满鲜红，气血喷张。
小倩身量瘦高，不像张桦身材比例五五分，不管裤装还是裙装都不好看，而赵小倩腰短还窄细，双腿白瘦还有力，尤其小腿细长的肌肉线条让人不得不相信她自己说的，从小在山上疯跑长大。
张桦没有一点不愿意的，猛点头，一起投入到查攻略的工作中。
许英莹陪她一起查想去的地方，其余三个姑娘挤在一台小电脑前查花费，说说笑笑一下午很快过去了，等张桦注意到外面天色的时候，己经快要八点。
“哎？
都八点了......”张桦最近刚把作息调整成大学模式，假期在家里的时候，八点多是一家人洗漱的时间，九点多一家人都睡下了，她没觉得哪儿不对。
来了大学才发现，九点是大家的味觉苏醒的时间，原来是因为她父母年龄大睡得早，而不是大家都这样。
“走走走，先吃饭，差不多也算出来了，算上张桦推荐的，咱们平摊下来一个人应该不超过700。”
魏晓冰给出了最终答案。
吃饭时候虽然大家还在说说笑笑，但是张桦很心不在焉，700听着不多，但是她一个月只有1300的生活费，每月一号妈妈把钱打到她的卡上，如果国庆七天就花掉700，接下来20多天她只有600可以用，就算现在开始省钱，她最多也只能省出200，23天花800，一天34块，差不多也就够吃饭，不能喝饮料，还不能吃的太好，更不能有其他花钱的情况出现。
在刚开学的时候，姐姐给她的水卡里充了500，但是饭卡里没有钱，因为她当时听说食堂的阿姨们其实不愿意用饭卡，如果收现金还可以给学生优惠点。
张桦激动的心情凉了一半，她开始想要不要编个借口说有事不去了，但是不去她自己该怎么办呢，她昨天刚知道，杨琴语的妈妈从家里追过来，母女俩当面吵完了架又和好，国庆几天杨琴语就要陪在妈妈身边。
张桦实在不想落单，但是钱不够是她解决不了的一个问题。
一顿饭她吃得食不知味，几个女生看在眼里并没有去问她，吃完饭回去的路上，赵小倩突然说：“哎，我去超市买点东西，你们先回吧，张桦你上次买的那个酸奶在哪里？
有空和我去趟超市吗？”
张桦没多想点了点头。
在超市里，赵小倩漫无目的逛来逛去，很明显没什么东西要买。
张桦并没有注意到，只沉浸在自己的难题中。
“哎？
你说我怎么办合适？”
赵小倩突然问张桦。
“嗯？”
赵小倩又说道：“就是国庆出去玩儿嘛，其实我钱不够，一首纠结要不要去。
我问了辅导员，她说有一些学生勤工俭学的方法。
长期勤工俭学倒也不至于，我就是想赚些零花钱够假期玩儿。”
张桦突然来了兴趣，心里暗想能不能也参与一下，可自己也不算贫困学生......“我问辅导员，我也不是贫困生，能参加吗，”赵小倩问出了张桦心里的疑问，“辅导员说不是非得贫困生，是学校很多老师有校外的工作，有点忙不过来就需要学生处理一些繁琐又不难的事情，老师会给小薪水，倒是不多，三五百？
不过我觉得不少了，我一个月才600生活费。”
张桦才知道，原来赵小倩的生活费比自己的还少，只有600。
“是吗？
那很好啊，又能赚零花钱又能得到锻炼，你试试呗。”
张桦又犹豫要不要说自己也想参与，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要不......我也不知道你时间方不方便，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她们几个选了好多选修课，都没什么时间，我看你们专业的课好像不多，”赵小倩满脸希望地看着张桦。
“我？”
机会真的给到她，张桦反而打退堂鼓了。
“你看你时间方便吗？
我自己真有点不好意思，老师那儿己经有一些帮忙的学生，但都是学长学姐，我也不认识，我每月那点生活费能不饿肚子就挺好了，出去玩儿根本不可能。”
赵小倩眼睛里满满的恳求都要化成眼泪流出来了。
“那......我怎么去？
是不是也得和我辅导员说一声？”
张桦也说不清自己在顾虑什么，明明很需要。
“应该说一声，明天咱们一起去找辅导员吧，早早把零花钱赚到手也能安心玩儿几天。”
这句话也说到张桦心坎里了，最后赵小倩什么都没买，两人心里都雨过天晴地回了各自宿舍。
次日，两人和辅导员的沟通很顺利，尤其张桦的辅导员，听到她问这件事，居然很激动，亲自带着张桦和赵小倩去找到了那位老师，满脸堆笑地向老师介绍这两个学生如何懂事如何靠谱。
这是一位年长的男老师，满脸严肃，看着五十出头但过于严肃让他看上去像六十。
听完辅导员的强烈推荐，老师微微点点头说：“嗯，踏实就好，我也没空教，有高年级的学生告诉她们怎么做，我办公室这些藏书想看就看。”
最后这句是对着赵小倩说的。
赵小倩似乎没有注意到，她毫不掩饰地到处张望，对这间比她家还大的办公室很好奇，可张桦注意到了。
这时张桦听到老师在告诉辅导员怎么给学生结算，张桦悄悄拽了一下赵小倩的袖子，两人很懂事地没有靠近，但也听到了全部。
回去的路上，辅导员的话明显少了很多，快要走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嘱咐了一句：“你们听到怎么结算了吧？
自己留心点，到时候如果哪儿不对先来找我，不要自己冒冒失失地去找老师说。”
两人点点头，和辅导员说了再见就准备离开。
辅导员在她们身后突然喊了她们一声，张桦很清楚听到辅导员喊的是：“赵...哎你俩等等！”
两人一起回头看到辅导员犹犹豫豫地走过来，眼神在她们身上转了一圈说道：“嗯......这位老师德高望重，不光是在学校，在社会上的名望也很高，学校很重视，嗯......老师自己的规矩也大，你俩，”辅导员说的“你”字是对着赵小倩，“平时一起去一起回，干活不要拖拉。”
“知道了老师，悄悄地干活，吵吵的不要。”
赵小倩的心情还是很不错。
辅导员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微微点头就回去了办公室。
两人回宿舍路上，张桦心事重重，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赵小倩自己刚才注意到的这一切，她又怕失去这个赚零花钱的机会。
而赵小倩确实心大，一路说说笑笑和平常一个样子。
到了宿舍院子里，两人一个住一楼，一个住二楼，该分开走了。
“小倩...”张桦艰难地开了口。
“我知道，我看到了。”
赵小倩很平静地看着张桦。
“你看见.....啥了？”
张桦担心两人说的不是一件事。
“那老头盯着我看，我知道。”
赵小倩的语气仿佛是在聊下一节是什么课。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别去了。”
张桦沉痛地说出了这个决定。
“不去？
干嘛不去，他也就看看，又不会让我掉块肉，我从小也习惯了。
而且我听学长学姐说他平时都不去办公室，上完课就走了。”
赵小倩还是很坚持。
“习惯了？”
张桦有点震惊，但又想漂亮的人肯定从小就漂亮，小倩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漂亮。
“我也不理解，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我又不是长了翅膀还是多个脑袋，看什么看。”
看来她不知道。
“因为你漂亮啊。”
这是实话。
“漂亮？
我？
哪儿？
大家不都长差不多，能有多漂亮，不如红彤彤的钞票漂亮。”
小倩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张桦也跟着尴尬地笑，她是多么渴望自己长得漂亮，甚至不敢奢望自己可以很漂亮，小倩不会懂。
从周末开始，她们俩按约定的时间和另一个学姐一起去了老师办公室，忙了一天，张桦大概理清了头绪，她们要负责的是整理一些陈年资料。
这些资料有的己经完全报废，有的却因为年代久远而更有价值，她们要做的是根据条目整理并且分门别类。
虽然不复杂但是要求她们必须细心，如果把有价值的资料当报废资料扔掉就惹麻烦了。
忙了一天，三人中午在办公楼下的草坪简单吃了一个汉堡，张桦、小倩和学姐一口气做完了两天的工作量。
傍晚结束工作的时候，三人心情都很好，相约明天上午再忙半天，下午给自己放个假。
就在说笑的时候，传说中从不来办公室的老师突然推门走进来。
三人立时呆在那里，还是学姐反应快，赶紧和老师打招呼：“贺老师您来了，我们刚整理完，准备走了。”
迎面走过来的贺老师扫视了三人一眼，最后停留在小倩身上，含糊地答应了一声便走到整理好的资料前开始检查。
学姐脸上的神情明显很慌乱，张桦也很紧张，一天的相处她己经从学姐那里知道贺老师如何严厉。
她扭头看小倩，发现小倩不仅没有紧张，反而很不耐烦，还用手表看时间。
“全部整理完了吗？”
贺老师发问。
“哦，还没有，今天......”学姐急忙解释，却紧接着被贺老师打断。
“适应得怎么样？
会整理了吗？”
这句话是问小倩。
而小倩也让学姐刮目相看，因为她很呆地回答：“嗯。”
只有一个“嗯”，学姐心里暗竖大拇指，感慨新生就是勇，自己当初和同学来帮贺老师整理资料，但凡见到贺老师一次她都会鸡皮疙瘩遍布全身，同时血管都僵硬了，说话更是哆哆嗦嗦，有时候都有哭腔了。
“想不想去出版社那边锻炼锻炼？
我来推荐。”
贺老师继续对小倩说道。
张桦不知道出版社是什么意思，而学姐知道。
贺老师说的出版社是学校自己的出版社，这家出版社在全国是多年来名列前茅的人文出版社，给数不清的文坛大咖出版巨作，每年只有很少的学生才能进入出版社实习，而实习后必然会被其他出版社或者电视台抢走。
“不想。”
小倩的回答似乎只是同学问她想不想来杯烧仙草。
学姐瞪大了自己700度近视的双眼看向小倩，而张桦在两人中间来回看，再偷瞄一眼贺老师略微不爽的表情，她确定自己错过了些重要信息。
“嗯，新生慢慢锻炼吧，以后还有机会。”
贺老师手上漫不经心地翻动着老旧的资料，自言自语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贺老师离开后这三人半天都没有动，停在原地足有几分钟，确定贺老师不会返回来，小倩说：“没事了吧？
咱走吧。”
学姐回过味来，语气突然泛起酸：“长得漂亮果然好，我在这儿忙了快一年了老师都不知道我名字，后天的努力赶不上先天的好容貌。”
小倩就像没听懂一样回答道：“没事学姐，下次遇到老师，你告诉他你的名字，他不就知道了，咱走吧。”
学姐似有似无地翻了个白眼，把钥匙扔到旁边桌子，示意她俩锁门，便自顾自地走了。
张桦目睹这一切，很想告诉小倩她看到的，而她又不确定小倩是没有注意到还是根本不在乎，甚至是故意这样做，又一次陷入两难，开学不到一个月，张桦理解了父母长辈聊天最常说也是她最烦的一句话——人情世故是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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