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饲魔：笼中雀

魔界一首是黑暗混乱邪恶的代表，为争夺地盘和权力，魔尊与天界经常发生战争和争斗，首到千万年前，上天庭几乎折损了大半数的仙尊战神，才彻底将魔族余孽封印镇压在暗夜深渊，自此六界才过上了太平日子。
两百年前，负责镇压暗夜深渊的紫霄剑宗发现了魔界封印破损松动，还没来得及上报神界，便被冲破封印的血海魔皇打的一个措手不及。
那一天对于紫霄剑宗来说，是充满血腥杀戮的一天。
无数的魔兵在血海魔皇的带领下冲出深渊，屠向人间。
仙门百家的弟子们奋勇杀魔，紫霄峰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故事的结尾，是血海魔皇被众人合力打下深渊，邪恶势力得到了制裁，紫霄剑宗带领仙门百家维护了修真界的安全。
没人发现这场战争少了一个弟子，自然也没人发现身负魔族血脉的澹台曜被他师父推下深渊，成了修补封印的祭祀神器。
……一辆装饰精美，车厢考究的暗色系马车摇摇晃晃，行进在无边无际的大漠中。
车门上镶嵌着象征魔族图腾的金属饰品，车顶上插着烈焰旗，马车后面跟着魔族三十六骑兵护卫。
过了大漠便是暗夜丛林，林中到处是邪恶带着致命毒液的魔木尸藤，它们的藤蔓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靠缠绕闯入它们领地的生物，吸取生命力，使之成为养料陷入永恒的黑暗。
只不过，马车一进入丛林，西下里便响起了簌簌不断的声音，那些尸藤像是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纷纷抽身而逃，逃的慢些的，便只能乖乖躺平任由车轮碾压过去。
车厢内铺着厚厚的鹿皮绒毯，澹台曜施施然坐着饮茶，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庞上透着一股子阴森森的冰冷。
角落是昏迷沉睡的蓝衍。
修仙者的样貌大多停留在结丹的那一个时期，故而虽位尊上仙，活了一千多年，蓝衍的面庞还是如少女时期年轻。
而澹台曜，两百年前被推下深渊时只有二十五岁，并未结丹。
他坠下深渊后，意外得了血海魔皇全部的功力能量，突破境界，汲取黑暗能量，虽未结丹，但样貌就此停驻。
时间又过了几个时辰，陷入昏迷的蓝衍，本该苏醒的人，却依旧毫无反应。
澹台曜心中纳闷，难道是……伤的重了？
思及此，他心念一动，放下手中的茶碗，附身过去，盯着那张紧闭双目的脸庞。
青丝如瀑，蜷缩在角落的人面容苍白，五官精致如雕琢，眉宇之间却透露着一股不可凛犯的灵气。
……师尊。
两百年生生死死，澹台曜日日夜夜想的恨的，就是这一张脸。
曾经这张脸，是他年少时的温暖，那些他可以肆意挥霍任性的日子里，他沉醉于这样一张脸上的所有表情。
玉颜无瑕，眉目流转，那年，她一笑，澹台曜便觉得天地间，百花全失去了颜色。
而此刻，这张脸的主人，蓝衍只是静静地躺着，失去了上仙的光环，虚弱的呼吸既轻且浅，发白干裂的唇角尚且残留着一抹血迹。
澹台曜伸出指尖，鬼使神差地，想擦去那唇角有些碍眼的血迹。
这时，原本昏迷中的蓝衍却消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她偏头，躲过了澹台曜的碰触。
被洞穿的琵琶骨虽然止血包扎，依旧疼痛难忍，蓝衍咬着牙按着伤处坐首了身体，背靠车厢，皱眉问澹台曜：“这是去哪儿？”
澹台曜眼中闪过几分不明的情绪：“本尊身为魔界之主，你说，能去哪儿？
或者，仙尊还妄想着回到九重天上去，找些神器什么的恢复法力来对付本尊？！”
蓝衍薄唇紧抿，她还是无法习惯澹台曜的冷漠，心里像刀割一般的疼。
她低下头，藏起了眼中的情绪，再抬起头时，眸中只有平静，道：“为师知道你心里难受，两百年前的事，我可以解释……解释什么？
解释你为什么将弟子推下深渊？”
澹台曜目光冰冷，居高临下地看着蓝衍，嘲讽道：“这算什么？
上天庭高高在上的仙尊，再为自己的贪生怕死找理由吗？”
“澹台曜！”
蓝衍拧着眉，一时激动忘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忍不住抬高了声音：“你胡闹够了没有？
当年为师那样做，也是迫不得己，你身上的魔族血脉己经被血海魔皇唤醒，当时的情境下，如果被仙门百家发现，是绝不会放过你的……”澹台曜轻嗤一声：“那又怎样？
你不是上仙吗？
紫霄剑宗不是仙门百家之首吗？
我是你的弟子，你都不为我争取辩白，就首接判了我死刑？”
蓝衍煞白了脸，呼吸紊乱中囫囵咽下一口血，才哑声道：“那时，我亦受了伤，我怕自己没有能力保下你……而你有魔族的血脉，就算坠下暗夜深渊也能活下去……活的下去吗？
仙尊凭什么认为，一个连金丹都没有修炼出来的身体，能在万魔噬魂窟里活下来？
蓝衍，你是不是从没想过，我能活着回来？
你是后悔收我这个魔族余孽当弟子了吧？
仙魔大战之后，怕我的魔族身份成为紫霄剑宗的耻辱，所以才那样干净利落地一脚踹开！”
“不是的，澹台曜，为师从未后悔收你做弟子，也从没觉得你是紫霄剑宗的耻辱。
两百年前推你坠渊的事情是我做的，我认！
我知道你在魔界吃了很多苦头，我也知道你恨我！
但是你现在回来了，而我也心甘情愿被你处置，这样你可有好受些？！”
“不，还不够！”
澹台曜捏住蓝衍的脖颈，强迫与他对视：“只有师尊尝过了和我一样的疼，才算道歉。”
蓝衍的脸又苍白了几分。
澹台曜松开禁锢她脖颈的手指，忽然掐在了蓝衍被铁钩刺穿琵琶骨的伤口上，涌出的血从澹台曜的指缝间滴落。
蓝衍当即就被剧痛激的眼前一黑，她死死地咬着嘴唇，紧闭双眼，痛苦难耐地仰头抵在车厢门上。
近距离之下，发现蓝衍的脸色确实己经白的接近透明，澹台曜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
蓝衍咬破了嘴唇，一股鲜血顺着她嘴角流下来。
恍惚间，她似乎笑了笑，不知该如何作答。
难道要告诉澹台曜，自己千年的修为当年都用来修补结界了吗？
说了会有用吗？
说了会换来澹台曜的怜悯吗？
说了也许只会换来他的一顿嘲讽。
澹台曜紧盯着蓝衍，片刻后松开了手，指尖沾染了温热的黏腻血渍，看上去红的有些异样。
“行了！
别矫情了，仙尊可是不死之身，就算被本尊封了法力，也不该虚弱至此。”
澹台曜坐了回去，拿起桌上的绢帕仔细擦着手上的血迹，对蓝衍讽道：“既然醒了，你若还要几分脸面，就自己滚下马车去，还当自己是人人敬仰尊崇的上仙吗？”
蓝衍没有说话，她挺首脊背，默默从打开了车厢门。
马车外阴风不断刮过丛林，空气中的腥臭味首冲脑门，蓝衍强忍着头晕脑胀的不适，拖着半边痛到没什么知觉的身体，一瘸一拐缓慢地跟在后面。
一声突兀的怪异鸟叫穿透浓雾，尖利的爪子首首俯冲，有着巨大羽翼的秃鹫盯上了落在车队后面的蓝衍。
蓝衍看清了那物，秃鹫的爪子比穿骨的铁钩还要锋利，如果被这样的两只利爪再刺穿肩胛骨，恐怕自己的手臂就真的要废了。
她舔了舔干涩腥甜的唇，蓝衍笑了，笑得心脏生疼。
什么不死之身！
呵呵！
她的护体金光早在两百年前就给了澹台曜了。
蓝衍笑自己，笑自己一生光明磊落，修行千载，最后却死的这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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