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距离王家一行不远某处山林。
空气中弥漫一股血腥,久不久伴着几名男人狞笑声。
“老二,你这不行啊,我已经宰了八个了,你才三个。”一名满脸褶子,若除去眼底很狠光,看起来跟往日勤劳的农民一致的中年人嘲笑一旁同伴。
“是啊,老二虚了,哥哥明个上山打个鹿给你补补。”一旁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若只听声,不看这满地尸体,还以为哪家兄弟上山砍柴闲聊之语呢。
落入马车旁站着的贵女耳中,却是不寒而栗,这群魔鬼!
“哈哈哈哈,兄弟们,我行不行待会你们看我享用这高门千金小姐不就知道了?”名为老二的男人笑着,面上带着贪婪欲望。眼里看向那边贵女像是打量货物般,“不知道和花楼里的小娘皮相比如何?”
男人们的话越来越放肆,马车旁的女子脸色越红,不是羞的,是怒。
“放肆,我是平安县县令之女!尔敢?”女子怒斥,转而命令护卫,“将那人杀了,赏金千两!”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护卫们身躯一震,那可是千两黄金,可保家中几代无忧!
“原是狗官之女,那我也能做一日县里女婿,不差,不差!”老二淫笑,眼神放肆。
“老二,怎是你一人,我们出来拼杀,怎的好事光你一人担了?”同伙调笑。
“对对对,我们人人都当上一当县令女婿!”老二改口大笑。
“杀,给我杀!撕烂他们的嘴!”女子嘶喊,眼神傲慢又狰狞。
对面仅才五人,而护卫已死伤大半。
“该死,老四,老五!”一名矮胖的男人大喊,稍不注意被一旁打斗中的护卫们划伤了肩膀。
而他的弟兄早已倒地,根本无法应答他。
“哈哈哈,好!该赏!这些贱民就该这样子撕烂他们的嘴,踩进臭泥里世世代代发臭!”女子抚掌高声朗笑。
对面男人们听见,嘴上不停继续吐出污言秽语,手中的刀也越来越狠戾。
很快,护卫败下阵,无一生还。
一旁婢女看向女子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高傲,脸色早已苍白。
婢女眼底暗讽,蠢货。
婢女被她的主人一把扯过,挡在身前。
“各位好汉,你们若是求财,不妨说出个数,若是求色,你们看我这婢女,就赏给你们了。就当结个善缘。”女子一把扯着婢女头发,逼迫她抬头。
女子很自信,毕竟她这婢女姿色……女子想到这眼里闪过一丝妒忌很快就被心里对畅意取代。
这该死的下贱人居然比她长得还好看,这就是她的原罪,现在赏给这些人算是让她赎罪了,毕竟下贱人就该配下贱人,不是吗?
被她扯着头发的婢女露出来半张侧脸,看着对面男人眼中的淫光,嘴角微勾,眼里盛着满满讽刺。
“狐媚贱人!”女子见对面的男人被她婢女吸引住,忍不住骂道。
“蠢货。”婢女淡淡反讽回去,若一开始行此招或许还有一线希望,此时得罪那边如此之狠,又哪来的脸面自信可以逃脱?
哦,不对,是借她的脸面,那还是可以自信一点的。
“小娘子作何玩笑,快来哥哥怀中,让哥哥快活快活!刚刚小娘子神气的模样,可是让我们好生心痒难耐啊!”
“我们事成,小娘子你的不就是我们的吗?”二选一?他们都要!
婢女感觉头皮一阵刺痛,女子手已不自觉抖动,连带她头皮也跟着受罪。
“小姐不必害怕,丑奴可舍不得让冰清玉洁的大小姐遭这些贼人之手。”婢女柔声安慰着,柔声细语让寒夜都少了几分冷意。
对面男人看着这小娘皮,下腹一热。
丑奴话未毕,手中发簪已利落向她家大小姐洁白无瑕的脖颈朝去。
手起簪落,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高高在上的主子,此时仅剩一丝气在苟延残喘。
“原来我的大小姐,您的血也是热的呀?”丑奴舔了一下手中血,腥甜。
不是腥臭冰凉的?真可惜,还以为这些高高在上冷血之人与她这低贱人的血不一样呢。
丑奴直接用手擦拭脸上血液,顺着血液挽起多年遮掩左脸的青丝。
月光怜爱抚摸她着多年不见日月的左脸,凉血为她充当胭脂。
“鬼啊!”男人们被吓得一惊,下身此时已经发凉。这不是山精鬼怪附身又是什么?
丑奴听到男人们的惊呼,大笑出声,声声透凉,惊动早入眠的鸟禽,发出啼叫声谴责这些大惊小怪没有见识的人类。
“我的大小姐,你为何不敢睁眼看我!”丑奴蹲落,手毫不客气帮她的大小姐睁开双眼。
若无神替她声讨,她来!
丑奴不叫丑奴,她有娘亲对她满怀期许的名字,康宁。
美丽或许对于穷苦人家来说就是一种罪孽,月娘是董家的家生子,年纪越大出落得越发动人。时候到了,收成老爷的房中人早已是众人默认事实。
美貌并未给月娘生活带来通便,主母不喜,上行下效。她也谨小慎微,只求一丝活命机会。
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没想到会如此之快。每个月的初一,董家主母都会去寒乡寺礼佛,主母不喜她,往常礼佛婢女并不会带上她。
只是这一次。
月娘越想心中越慌,想称病不便礼佛。却不想夫人以不敬主母为名打了几大板。
“你莫不是觉得仗着有老爷撑腰我不敢动你?”年轻妇人把玩着手腕的玉镯,眉眼不曾看向她半分。
是了,她这样子的人连玉镯的万分之一价钱都没有,有何权利称病?最后这寒乡寺还是去了。
所以
被山匪撸去糟蹋,她认了。
被找回发配嫁给麻子,她认了。
被相公嫌弃打骂,她亦认了。
可她那未满五岁的幼女,缘何替她受罪?
“给我摁住这个小狐媚子!”尚未满八岁女孩,满是恶意吩咐着下仆。
看着眼前女孩眼中的害怕,心中甚是满意,下贱人就该配个下贱脸。
心中想着,手把热油倒在女孩脸上,耳边传来尖叫声,觉得甚是悦耳。
“她叫什么?”女孩问
“大小姐,康宁”男人谄媚讨好道
“康宁?不好听,以后叫丑奴。”
“这个女人太吵了,拖下去,仗五十。”她把目光投向连哭泣起来都那么梨花带雨的人,真想划花了啊。
她真心觉得母亲无用,一个下贱人死了便死了,父亲还能为了一个女人落了外祖父脸面不成?
“你疯了不成?你尚未出阁,此事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嫁人?”董家主母匆匆赶来,她不敢置信,这是她生的女儿,如此蠢毒,不顾名声!
“那让她们传不出就好了。”董大小姐投入母亲怀里撒娇道。
“好了”女人轻拧一下女孩耳朵,揭过此事,转头和身旁的管事吩咐,“传医给这婢女看看脸,莫要再出一条性命,将此事闹大。”
语毕,看向躺在院子咽气的女人“通知她家人来领回去,赏银一两。”
一两银子,月娘心想,她可真值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躺在远处女儿,挤出最后一个笑容,她已经发不声音,只能努力作出嘴型,“莫怕。”
神明啊,求您开眼看看我的康宁吧!
“莫怕,我的大小姐。”丑奴抚摸着女子娇嫩的脸蛋,和她脸上粗糙狰狞不同。
虽然这个女人罪有应得,但她还是想起母亲那麻木的双眼,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女子被人玩弄糟蹋。
她想,如果她真的这样子做了,母亲在天有灵,只怕会更难受。她啊娘可是想天下女子再不用受此苦。
“大小姐,看好了。”丑奴从地面随意捡起一把刀,把身上所绑沙袋解下,“这一招,叫任我行!”
武艺是偷学的,教头怜惜她,暗中教上了一段。或许她也是有天赋,他人学的招式一年半年,她学了两三天就记住融会贯通了。
只是她力气小,又是女子,只能加倍练体,捶打体魄,教头便找来沙袋让她负重练习。
神明信徒众多,她不过沧海一粟。
众生皆苦,得救之法,唯有自渡。
久战,不知过了多久,对面三人终败下阵来,丑奴取了他们三人脑袋,放到董大小姐跟前。
她还有气,血慢慢从伤口流出,但她害怕极了,感受生命从自己体内流失真的太恐惧,她真羡慕那些被一刀了结的人。
丑奴不再言语,只是一刀刀发泄着。
董大小姐身上已经数不清有几道伤口,丑奴没有动她的脸蛋,完好无缺。
丑奴坐在董大小姐身旁,听夜风不可述说寂寥,听老树无可奈何孤寂,听落叶归根释怀,听董大小姐渐弱的呼吸,听她传不出怨恨。
董大小姐到死都不明白,这个贱人就该被她踩死在脚底下,永生永世不得翻身,怎么会……
丑奴手心滴落一滴水,是下雨吗?眼底的泪,心底下的雨。为她,为她母亲,为世上千千万的她。
夜风为她送来一道道捷报,黑夜里的血腥味还是引来山林的王。
一声声傲慢的嗷叫声,越发响亮,一双双豆绿得如鬼火夜行般眼睛在黑夜之中打量着它们的猎物。
丑奴躺下了,回到她的泥土中去,她累了。
此间事了。
“滴咚,您有一封信,请问是否查收?”
睁眼,对上的是笑意盈盈恍如隔世熟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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