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难忘

“五妹好箭法，可谓百步穿杨箭无虚发！”三皇子萧玄昭脱口赞道。

众人的注意力一直在巨鹰身上，两支箭羽又射出得极快，都没注意到箭是谁射出的，刚好萧玄昭在萧玄隰的身侧，正好目睹了她搭弓拉弦直中目标，箭术精准让他不由惊喜出声夸赞。

此话一出，周遭的人才惊讶侧目，又去看看那射穿鹰眼箭支尾端的红色箭羽，那是红鸟的羽毛，天生没有一丝杂质，是萧玄隰所专用的，才知刚刚是萧玄隰射出的箭，虽然平日里耳闻公主爱好射艺，却不知竟然如此厉害，都赞叹不已。

萧玄隰这才收回目光，爽朗一笑：“皇兄谬赞，说起来另外一箭的主人箭术也不比隰儿差。”

说完侧头再朝刚才的方向看去，就已经不见那小将的身影了。

萧玄昭也夸赞道：“那倒是，不过刚刚情况混乱，不知是何人所射。”

一旁的萧玄晔听看着萧玄隰，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几分艳羡和崇拜，又带有些许赌气和不甘，悻悻地不说话，表情纠结。

宣帝此刻的面色也好看了不少，眼中满是对自己这个女儿的赞许和宠溺之色，闻言也问起身旁的姚征：“军中何人箭术如此了得，吩咐下去重重有赏。”

又瞥了一眼嘉歧国的使臣，语气中带了几分调侃：“闻大人，早闻贵国擅养战鹰，不知贵国的战鹰比之刚才的两只如何呀？”

闻松年脸色微变，此番他国趁机在朝贡前夕在边境挑起动乱，本欲是想减少进献，此次出使宣朝观礼，他特意请求邬皇从军中挑选出了两只训练最出色的战鹰来，目的就是为在宣朝阅兵礼捣乱，不曾想出师不利，一下就折损了一只战鹰，回去还不知道如何交代，此刻还不能发作只得咬碎银牙和血吞，绷着脸有些生硬的回：

“宣帝陛下说笑了，鄙国养的不过是些猎鹰而已，况已比不及泱泱宣朝这普通的鹰，又怎敢称为战鹰，且宣朝高手如云，贵国公主此般箭术更是令鄙臣折服不已啊。”

闻松年一番话把自己国家的嫌疑摘了干净，还顺带捧了一下宣帝。

“哈哈……”

好在宣皇倒也并未再说什么，只满意地笑了笑，然后便示意他退下。

闻松年俯身后退，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队伍在姚老将军和辛老将军的指挥下很快恢复秩序继续行进。

而萧玄隰心中满是刚刚的小将，侧头再去寻找，却再也没能在队列中寻到那个身影。

一场风波过后，再无意外发生，队伍顺利到达京郊的演兵场，宣帝大手一挥，检阅开始，萧玄隰就跟着几位皇子分别往操练场上走去。

顷刻间数万兵士整装列队，井然有序地分阵排列，军旗猎猎，号角高扬，一幅蔚为壮观之景。

最先是步兵和骑兵的操演，各营将军井然有序地发号施令，兵士个个威仪，雄浑的号角和呐喊声振聋发聩。

宣帝脸上挂着傲色，众大臣也都笑容满面，一同观礼的邻国使臣见此便是神色各异。

各营轮番操演之后，就是各种兵器项目演示及附增的一些比赛。

萧玄隰本以箭术见长，此次亦是与弓兵一同演练，她早已到了射击场地，心中依旧不忘城门下的少年，猜想着他有那般射艺说不定会参加最后的比试，又有些不明白为何刚才他要那般行事低调，大方承认不是记功一件的好事。

于是留意四下，试图去找寻，但是望了几圈，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装束，看起来不亚于大海捞针。

直到操演最后，轮到骑射，萧玄隰收回思绪，起身从宫侍手中牵过自己马，检查好马身上的装备，便轻巧的翻身上马。

几轮下来萧玄隰皆箭无虚发，无论固定的死靶还是移动的活靶，可谓都百发百中直击正中。射艺高超博得各位大臣和将军赞不绝口，军中将士喝彩不断佩服至极。宣帝也欣慰之至，此时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公主萧玄隰身上。

很快进行到了最后一轮，萧玄隰正跨马越过障碍，从马身侧的箭篓中重新取出一枝箭，抬手将箭杆搭上弓臂，下巴轻轻抬起，眼神微眯，右手稳稳地握住箭羽，拉弦对准了远方正在翻转的移动箭靶。

刚要松手将箭放出，突然眼角余光瞟到对面而来的一位将士，不由一喜，手中握住的箭羽一松，瞄准的方向偏移也不顾，箭就这样离弦飞了出去，然后歪歪地落到不远的地面上。

众人呼吸一窒，都噤声不敢多言，刚刚夸萧玄隰最起劲的那位大臣，也在这一瞬间脸色青红交替尴尬不已，他正拍着公主的马屁，当着陛下和皇后的面赞着公主巾帼不让须眉，身怀绝技有百步穿杨之功，箭无虚发百发百中，不愧为皇上的掌上明珠，不曾想话音落得还不如公主手中的箭快，落得被其他大臣在心里笑话一通，臊得不再敢开口。

萧玄隰毫不在意，嘴角噙上了笑，优哉游哉地重新拔箭，在场上不疾不徐地射完最后几个靶，只是她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场上一个不起眼的将士身上——正是城门前那名射鹰的少年。

呵，黄天不负，总算让她给找着了！

以她的观察，发现小将在场上的表现中规中矩，分毫没有拿出出射鹰时的技艺，又想到先前他隐藏行迹的举动，不觉多了几分趣味。

这般藏拙，有意思。

很快萧玄隰就下场了，宫侍赶紧迎了上来，恭敬地接过萧玄隰手中的缰绳，一旁她的贴身侍女朝华也连忙递过一方绢子。

萧玄隰接过擦了擦额头的汗，余光一直留意着那小将举动，看见那小将也退场正要离开，手上动作一顿，直接拉过朝华示意道：

“你去打听一下那是谁家的儿郎，不过低调行事，勿让旁人知晓。”

朝华愣了愣，虽然不解，但还是顺着萧玄隰的目光看去，就见一名小将士也似刚下场，正走到围场栅栏边，取下了马身上弓箭背在自己身上，然后就牵着马往围场后方走去。

朝华瞬间明白了什么，不禁抿嘴轻笑，一边确认着：

“公主，是哪个牵着枣红马，背着弓箭的小将士吗？”

见被取笑，萧玄隰难得有几分羞，板起脸来瞪了一眼朝华：“知道还不快去。”

朝华笑着领命便悄悄退下，然后顺着方向避开人跟了去。

萧玄隰回到观礼席上，和早已归来的几位皇兄一起坐在宣帝身侧，继续观看接下来的比赛。

朝华很快回来了，萧玄隰忙问：“怎么样？打听到了吗，姓甚名谁，在哪个军营当差？”

见公主急切的模样，朝华再次忍不住偷笑道：“回公主，是辛老将军家的公子辛梓，辛少将军。”

辛将军，整个宣朝姓辛的将军也就只有镇北将军辛冀了，他的儿子？以前怎么会没注意到？萧玄隰心中不禁有几分疑惑，接着场上一片欢呼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也不再多想，既然已经知道了身份就都好办了。

阅兵大典顺利结束，也起到了相应的威慑作用，很快就边关传就回消息，嘉歧国安分了。

就这样边境战事危机暂时解除，王城也恢复了往日一派和乐之象。

而萧玄隰自从得知了辛梓的名字身份之后，便思索着怎么再见。

这日她百无聊赖地在御花园亭子中，盯着水中抢食的鱼儿发呆，大皇子萧玄黎和三皇子萧玄昭刚好路过，瞧见她焉焉的模样相互对视了一眼，甚是不解，萧玄昭老远就开始打趣：“隰妹，瞧你这丢了魂的模样，是怎么了？”

萧玄隰撇撇嘴懒得搭理这个这个三哥，偏过头换了个姿势继续对着湖面。

前些日子她找到过萧玄昭，想让他偷偷把她带出宫去，她好去找辛梓，但是出宫时却被守卫发现，而萧玄昭竟然直接将她给丢下，自己先溜了，最后只有她一人被问罪。事后她找到自己这个好三哥质问，萧玄昭却理所当然地说“比起我受责罚，必然是你受罚轻松，父皇定不舍得真罚你”，气得她简直不想同萧玄昭再“同流合污”了。

而萧玄昭似乎已经全然忘了这茬，还没自觉地用手肘撞了一下身边的萧玄黎，小声问：“皇兄，你可知道隰妹这是为何？”

萧玄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这样倒让萧玄昭来了兴致，这般安分的萧玄隰可少见。

于是笑嘻嘻地靠近，凑在萧玄隰的耳边问：“告诉三哥，怎么了，难不成有谁敢欺负你？三哥帮你出气。”

萧玄隰斜睨了一眼萧玄昭那贱兮兮的脸，嫌弃地轻哼一声。

见状，萧玄昭知道她不会说，便偃了笑，打算从一旁萧玄隰的侍女朝华和伴月处下手看看：“你们两说，公主这是怎么了？”

朝华看了一眼萧玄昭，低下头不言，伴月年纪小，不经吓，有些惊慌，无措道：“回，回三皇子殿下，奴婢、奴婢不知。”

“不知？你作为公主的近身侍女，是怎么伺候的。”萧玄昭继续沉声问。

伴月被吓得直接跪了下去。

朝华也同伴月一起跪下，然后缓缓开口：“回三皇子的话，伴月确实不知情，还望三皇子赎罪。”

萧玄昭：“哦？这么说你知道，却不说是吗？”

朝华垂首回话，不卑不亢：“还请三皇子息怒，公主没有发话，奴婢自是不敢多言的。”

本来萧玄昭也只是吓唬吓唬她们，没想竟被这丫鬟一噎，一时无语。

萧玄昭面无表情地盯着朝华，粉衣袖带，明眸皓齿，模样倒秀丽，就是之前没发现这丫头还有这刚毅的一面。

一旁的萧玄黎看着僵局怕他真计较，出言道：

“好了三弟，她们也是不敢违背隰儿的意思，不必较真。”

说完对着萧玄隰道：“隰儿，我们是你的兄长，有什么事你也不要自己憋着，要告诉我们，我们才好帮你，你连我们都不说，要同谁说？就算皇兄我们能力有限，还有父皇和母后呢？”

闻言，伏在亭栏上的萧玄隰终于有所动容，转过头看向了萧玄黎，眼中狡黠一闪。

是了，大皇兄又不知情，三皇兄不靠谱但是大皇兄不一样呀。

看见萧玄隰的样子萧玄昭就知道皇兄是入坑了。

想阻止已然来不及，就听萧玄隰说：“大皇兄说一不二，臣妹正好有事相求，皇兄可一定要帮。皇兄先忙正事，晚点臣妹去寻你”

萧玄黎直接点头答应。

萧玄昭扶额。

萧玄隰随将手中剩下的半块喂鱼用的糕点丢入水中，笑着朝萧玄昭扮了个鬼脸，起身唤起朝华伴月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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