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火神佛：我们还能不能上西天？

佛祖死了。

死在一把枪下。

子弹从佛祖的太阳穴穿过，脑袋上留下两个拇指大小的肉洞。

尸体是在清晨被发现的，大雷音寺已经来不及掩盖消息，整个大梁京城就全都传遍了。

佛帝震怒，下令彻查到底，追杀凶手，天下九州，八大菩萨同时奉诏，百万僧兵行动。

整个天下都沸腾起来。一群群凶神恶煞的光头僧兵们肆意闯进无数家宅，在哭喊声中搜刮一番，财宝、女人凡是看上眼的都抢走，任何有反抗的行为，都会被安上窝藏佛敌的罪名，直接抄家！

就在生灵涂炭、一片哀嚎之际，在遥远的雍州，一处偏远山村里，同样也上演着一幕惨剧。

————

已经是入秋的季候，半人粗的枫树上虽然仍有层层叠叠的枝叶，但在许多枫叶的根部，肉眼可见蔓延出暗黄的脉络。

微风荡漾而来，厚叠的枫叶被掀起一角，越过斑驳树影，在林中深处是一片空地，正中央处搭了个草台。

草台居西方位，耸起一台石制莲花座，上面盘坐着一个光头和尚，那光头造型颇为奇异，四肢裸露，无多余衣物，只有胯间用赤红绸缎包裹住，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豆粒大小的梵文，但只局限于颈部以下的皮肤，整个头颅除了上方有六个戒疤外，白得晶莹剔透。

就好像一个雕像安了不属于他的头。

和尚面容年轻，神态安详，低垂的眼眸里饱含着慈悲之意，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尊水缸大小的钵盂，里面盛满了暗红色的液体。

如果此时有人靠近缸边，就会发现异常粘稠的暗红液体表面浮起零零碎碎的柱状体，黄白相间，赫然是人的手指！

缸内不时冒出气泡，似乎有人缩在底部大口喘气，一块半圆的乳白色浅碗浮出缸面，片刻后又沉淀下去。

是一个男人的头盖骨！

在草台的东侧，两根粗壮木桩下，一个少女被吊起，发丝披散遮住脸部，她被褪去全身衣物，露出白皙的皮肤，灼热的日光却早已将这娇嫩晒红。

两个奴仆模样的男人正站在少女身前，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装扮，前额的大半头发被剃光，脑后留下一条长长的金钱鼠尾，一人鼻子被剐，一人双耳消失。

二人手中端着一个小碗，碗中盛放小半金粉，他们用半寸高的毛笔蘸着金粉，在少女裸露的皮肤上写写画画，仔细端详的话，是一个个梵文，与莲花宝座上年轻和尚身上所烙印的梵文颇为相似。

除却草台上的几人外，在台子下方，一大群人密密麻麻跪拜着，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有菜色，其中很多小孩、妇女甚至连一件蔽体衣物都没有。

人群的左前方，两口热气腾腾的大锅正在熬煮着，一个厨子不时的往里扔东西，主要是白花花的生肉和沾着血水的筋骨，锅内热汤翻滚，一股诡异刺鼻的气味弥漫，许多跪在地上的人不时抬头张望，神情充满渴望，又隐含畏惧。

数十个高大威猛的士兵守在锅灶旁，他们稍好一些，都穿着齐全的黑色军服，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麻衣，为首的是一个壮硕男人，只有他有一件残破的腕甲。

日光西斜，天色临近昏暗，两个奴仆终于将少女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梵文，跪地向莲花宝座上的年轻和尚禀告。

年轻和尚眼眸缓缓睁开，因漫长等待导致脸上布满的慵懒一扫而空，他长身而起，从莲花宝座上跳下来，他四肢修长强健，赤红绸缎从肩部垂下，穿过腰间，将整个胯部包裹住，迎着残存的日光，烙印在肌体的梵文竟泛起暗金色光芒，一股异样美感充斥在他身上。

他赤脚行走，慢慢踱步到少女身前，手臂一伸，便有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过来，恭恭敬敬奉上一套刀具，从大到小，一应俱全，每把刀的刃口都闪烁着寒光，锋利异常。

年轻僧人在审视，他像是挑选礼物一般，轻轻捻起一把两寸长的弯刀，刀尖是反折的，不似弯刀，反倒像把刻刀。

他确实是在挑一把刻刀，因为他要制作一件法器，一件具有真言效果的法器，哒玛手鼓！

而制作法器的主要材料，不是别物，正是面前这个被吊起的少女。

年轻和尚法名普戒，是雍州大寺莲花寺的三代弟子，也是行走僧人，此处名小凉村，他本是借道而行，却未曾想在村里发现一个特别适合做法器的童女，这个意外让他停下脚步。

普戒于是去寻了当地的乡正，乡正便要将那童女所在的人家全部抓起来，正好她们也是一个大地主的家生子，大地主对于来自莲花寺的高僧自然是万分恭敬，顺水推舟就将他们都绑起来送去了。

普戒仔细检查了少女的身体，他惊喜的发现这是一个有意蓄养的材料，这个少女自三岁起不知被谁便割去舌头，成了哑巴，不能说话也就意味着无法说谎，又是童女，那么她就是至纯至净的哒玛手鼓材料。

看着这送上门的厚礼，普戒知道是佛祖对自己的恩赐，他当即让乡正组织人手搭建了一个草台，准备制作真言法器。

哒玛手鼓制作起来很简单，首先在一个适龄的童女全身刻满梵文，然后要在她意识清醒的状态下，从额头的位置开始割破皮肤，必须要注意，保证皮肤的完整性，每一处筋骨都不要割断，最后手鼓模型搭建出来后，要确保童女还活着。

这无疑是具有极大困难的，好在普戒出身的莲花寺是个具有古老传承的大寺，在法器制作上有丰富的经验，他早有准备。

五官封闭法，他会将女孩的双眼、双耳、鼻子、嘴唇全部都剜掉，然后用佛法将其镇封，接着再完成手鼓制作。

刻刀挑起少女的下巴，一张清秀白皙的小脸从重叠发丝里露了出来，年轻和尚不由感慨，一个户使的女儿，能养成这样，也是颇为罕见。

反折的刀尖缓缓落在少女的眼睑上，普戒只是微微用力，少女白皙的皮肤上就出现一道血痕，这种残暴的痕迹无疑是破坏了一件作品的美感。

无妨，普戒已经决定将少女两颗眼球收藏起来，或许可以用来点缀手鼓。

草台下面跪拜的贫奴们也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因为自己坏了佛爷的大事。

少女清秀苍白的小脸上闪过绝望怨恨的神情，不去看那刺过来的锋锐刀尖，她死死盯住身前这个满怀慈悲的僧人。

就是他将自己一家五口全部杀死，然后如同剁肉一般将尸体都堆进钵盂内！

现在又要将她活生生剥皮断骨，造一个法器！

少女心中大恨，她就要这样死了，给爷娘和妹妹报不了仇，不过即使她变成鬼，也要死死缠着这个僧人，早晚有一日，食其血啖其肉！

这时，五百米外的一株大树旁，从阴影里走出来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二十出头的样子，眼眸里满是疲倦。

男人似乎呆了有一会儿，他拿起靠在树上，足有一人高的巨大狙击枪，枪托抵住肩窝，视线透过瞄准镜锁定到远处的光头。

咔嚓，枪栓拉动！

砰！枪口喷出一道电光！

普戒有所感应，但他还未来得及回头，便整个脑袋如同西瓜一样爆裂开来！

刹那间，草台上下，所有人都震惊的望着躺在地上，已经没了脑袋的佛爷，他们的脑袋转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砰，枪声再响，戴着瓜帽的乡正老头同样倒地，只是这次脑袋没有裂开，上面多了拳头大小的洞。

“ 啊啊！是他杀了佛爷！”

“ 快跑！快跑！”

“ 完了，全完了，佛爷死了，我们要下地狱了！”

场面迅速混乱起来，原本跪在地上贫奴们争先恐后的逃散开来，可草台下方的空间太过狭小，他们只能往四周树林里钻，强健的男人逃的最快，他们踩着妇女孩子的身体拼命挤出人群，许多矮小瘦弱的老人孩子都被撞到在地，还有七八个蜡黄脸的女人脑袋摔在地上，被狠狠踩了几脚。

那些高大的士兵们早就跑的一干二净，能一下子杀掉莲花寺佛爷的家伙，可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一盏茶的功夫，原本乌泱泱的草台已经是丝毫人影都没了，连白发苍苍的老头都颤颤巍巍钻进林子里藏起来。

阴影里的男人静静等待着，他仿佛在看一场戏，方才的出手只是一个意外，现在他等着所有的观众退场。

少女脑袋低垂着，高高吊起的双臂已经僵直，她浑身粘满血浆，那是普戒爆开的脑浆，血色沿着两条纤细大腿蔓延，将刻满的梵文一个个包裹，变成金红两色。

咚！咚！咚！

沉重有力的脚步声响起，一双黑色长靴出现在少女身前，随之而来的庞大阴影也将她笼罩，她无神的双眼抬起，看清来人。

那是一个如山般高大的男人。

这也是迦南第一次见到江阳。

绳索被割断，少女迦南落入男人宽厚的胸膛里。

江阳看着怀里濒临死亡的女孩，他想了想，大步走到莲花宝座前，扯下自己的黑色外衣，包住女孩的身体，然后将她放了上去。

莲花宝座很大很宽，约摸有一张床大小，少女仰面躺在上面，苍白小脸已经没有了半点血色。

江阳对于这种事情颇有经验，他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遍布黑红纹络的丹药。

捏开少女的嘴，江阳看了一眼，动作微微一滞，接着若无其事的将丹药喂进她的嘴里。

做完这些事，男人就在旁边盘腿坐了下来，巨大的狙击枪横放在膝上，远处的日头逐渐坠落，天色已晚。

江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确切的说，他只有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莫名其妙来到这里。

计算时间在这个世界待了三年，江阳已经大致了解了他来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是一个被佛门控制的中土世界，历史走向在三武灭佛失败后彻底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佛门成为世俗王朝的国教，而且是万世不易的国教。

无论哪方诸侯一统天下，都要尊奉佛祖菩萨，并且前往大雷音寺皈依大宝，加冕为佛帝。

在江阳原本的时空里，和尚都是讲究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欲望被遏制住，但是在这里，他见到了截然不同的一幕，一个普通的沙弥能够拥有上百亩良田的庄园，三百余名奴婢供他驱使，而这些奴婢根本就不是人，不仅要大量劳作，还会被随意殴打，甚至虐杀，如同回到了奴隶社会。

江阳刚来此处时空的时候，试图解救那些庄园的奴婢，但是无济于事，他们被经文洗脑，相信来生极乐，不敢反抗，生怕加重自身罪恶，并且奴籍的出现，摧毁了每个人反抗的根基。

庄园内奴婢并不是单独管理的，而是每十人或二十人结成一个小户，实行连坐法，一人出逃，所有人都要受到惩罚，割耳、挖眼、断腿等各种残酷肉刑都有，方才江阳怔住，就是因为少女的嘴里只剩下小半截舌头。

如今统治天下的是大梁朝，素来虔诚供奉佛门，除皇族外，地位最崇高的便是佛寺和僧人，其下才是贵族官员等。

“ 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江阳望着天际，最后一缕辉光被黑暗吞噬，他不由长长叹息一声，来到这鬼地方快三年了，还是没找到解脱的办法，白天在社会上殷勤工作，晚上又要到异世界扮演侠客，他实在太累了。

莲花宝座上仰躺着的少女忽然嘤咛一声，缓缓睁开双眼，她看到整个草台上都是狼藉一片，原本吊着自己的地方躺着个披红绸的无头和尚，台下乌泱泱的贫奴们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躺在莲花宝座上，披着一件黑色大氅，旁边坐着一个高大背影。

迦南死寂的双眸在看到普戒尸体的一瞬间变幻起来，浓烈如刀的恨意射出，但旋即变得空荡起来，生死仇敌就这么被杀了，让少女不知所措，甚至茫然。

“ 你醒了，要吃东西不？”

一根焦黄焦黄的鸡腿递了过来，上面被碳火烤炙的油水直冒，不断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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