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明永生

李无缺一进门就看见右手边那个正襟危坐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大约四五十岁，穿着一身华贵的黑色长袍，国字脸，鹰钩鼻，一副板正的相貌，看起来不怒自威。但此刻他脸上难掩紧张神情，身体微微颤抖着，额上时不时有汗水滴下。

而原因就是那坐在檀木桌后的人。那人戴着高斗笠，斗笠下是一张玄黑色的面具，穿着纯黑色的大袍，那大袍只在心口处绣着一只金色的飞鱼，伸出来的胳膊被暗红色的布料紧紧包裹着，整个人如同一个铁桶一样密不透风。

但他仅仅是坐在那里，那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便肆意弥漫着整个房间，在这里想要舒坦的喘一口气都是不可能的奢望，它好像就是那深渊本身，只是在凝视着你，你的灵魂和一切都会被它无意的碾碎，任何生命在它那压抑的死寂面前都如蜉蝣一般，可笑而短暂。

任何一位大神通者都能称之为天灾。凡人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他们一眼，都会因为无边的恐慌和禁忌知识的侵蚀而坠入疯狂。

李无缺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恐慌的心情在他心中疯狂蔓延，因为他此刻面对的是一位大神通者，还是顶尖的那一批存在。这意味着他的底牌在那人的面前完全不够看，他的生死此时完全被拿捏在别人手中。

好在那人有意收敛自己的气息，再加上王二狗替李无缺抵挡了大部分威压，他此刻才没有直接跪地不起。

“呜呜，这下便样衰了。”王二狗那恶鬼的面容也哭丧着揉成一团，“这种最终BOSS怎么会跑到新手村吔！”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聒噪啊，‘痛苦’。至于李无缺，你可能不记得我了，那我再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佘鱼，六扇门的创立者。”那人的声音如同吞下了木炭一样，极其嘶哑又像乌鸦嚎叫，听着让人汗毛直立。

“你不是佘鱼！”李无缺一扫先前的恐慌，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明诡者只能留在未明界五十年，哪怕是大神通者也只能留七十年，过期就会消散，你怎么可能活五百年？”

李无缺正是因为没有可能战胜那两位秘主赢的原初之战，所以才选择与一位大神通者合作，让自己沉睡五百年，以求在没有秘主的时代成为原初之战的胜者，再活一次。

但这样做的代价便是李无缺丧失大神通者的能力，重新变回一个普通的明诡者，而且他还丧失了大部分记忆，连那个合作者的信息以及自己如何沉睡都忘得一干二净。

能够突破限制的便只有秘主，而“昊天上帝”更是在未明界留了八百年之久。但眼前此人虽然强绝，但还远未到秘主那种层次，李无缺是绝不可能相信他能存留五百年。

“你太傲慢了，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五百年的时间有多漫长不用我说吧？”

“喂，李无缺，这家伙的气息我记得还清楚，确实是佘鱼本人。”王二狗压低了声音，不想让佘鱼听见，但对于大神通者而言，这就跟大声密谋没什么区别。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李无缺眯了眯眼，就算真有办法留存这么久，那么代价也一定是极其高昂的，这或许就是他穿着如此严实的原因。

佘鱼闻言却笑了，“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敢听吗？”

诡秘具有危险性，佘鱼所要告诉李无缺的无疑是禁忌的知识，凭李无缺现在的位格是如果知晓了那些知识，那么丧失理智都是最幸运的事情。李无缺现有的记忆中也有不少危险的知识，但幸好诡具可以储存知识，他将那些知识存储在王二狗身上，等到日后有能力再进行吸收。

尽管可以知晓延长时间的方法，但李无缺还是拒绝了佘鱼。眼见佘鱼貌似没有对自己有动手的想法，李无缺也放下心来，只要佘鱼有那个想法，他无论如何都跑不掉。

“我五百年前留下了什么？”李无缺率先问出自己迫切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五百年前你要我给你个承诺，那就是等你再次苏醒的时候我要为你提供一定的庇护直到你成为中学位神通者。”佘鱼似乎心情很愉快，他打开茶壶，往里面添加热水，想要沏一壶新茶。

李无缺并没有问自己当初付出了什么，他紧接着问道：“你到底要我做些什么？”自己的苏醒是某些人的刻意而为，那么目前唯一能这样做的人便是眼前的佘鱼，而佘鱼的主动相见也是变相的承认。

佘鱼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提起茶壶将新沏的茶水倒入一个木制的小茶碗中，然后把茶碗递向那一直一言不发的中年男人，男人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站起来来毕恭毕敬的接过了茶。

“其实你早在十年前就应该醒过来，但是这中间出了一个变故。”佘鱼又倒了两碗茶，“你当初并没有将沉睡的地点告诉我，只是告知了我大致的方位。所以你苏醒的第一时间我并不知晓，不过你释放‘痛苦’的时候我就感知到了。”

佘鱼将一碗茶推向了李无缺，示意李无缺先品尝一下。李无缺拿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刚入口便是苦涩，但苦涩过后又有一丝回甜与清香，让人颇为回味。

“现在的你还没有能力完成我的任务，等到你晋升为小神通学位后，我便会告诉你我要什么。”

佘鱼低下头，用斗笠遮住了李无缺的视线，端起茶碗将面具稍微推起，喝了一口后又将面具推回。

“现在，你就先在六扇门工作吧，我也不能白养你。”

还不待李无缺说些什么，佘鱼摆了摆手，那中年男人立马起身推着李无缺往外走去。

“那个变故到底是什么？”李无缺推开了中年男人，自己一边向外走着一边问道。

“说来话长，起因是十年前，在北地出现了一个绰号【狼王】的明诡者，他说自己叫李无缺。”

李无缺猛地转身回头看去，但却不见佘鱼的踪影，只有那桌子上还留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而此刻修正局前的广场上，已经有大量的凡人昏厥，张开认知修改结界的六扇门捕快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忍不住抱怨道：“总捕头大人再晚走一会，这广场上就要开始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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