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夹缝中欣赏末日

“呕！”

许平的卧室里，胡昌坐在离门口最远的小马扎上，抱着垃圾桶吐得昏天暗地。

胡昌打小就知道许平是一个非常给力的人，不然他也不会不要脸地大呼“义父救命”，但他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位临时“义父”给力的有点过分了。

辣么长的一把刀，给人直接切成两半了！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再次抱着垃圾桶干呕了一阵，胡昌认为这样的义父就该再来一打。

许平没有过多地关注胡昌的状态，反正就是吐而已，吐啊吐的总会习惯的。他只是淡淡地嘱咐了一句不要吐到地板上，就专注在解决女尸的问题上了。

或许是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这些从另一面跑过来的东西就比较难死第二次。只有给它们造成超过体型一半的大型创伤，或是破坏掉控制它们活动的中枢，才能再次送它们好好去死。

仅仅砍掉个胳膊腿儿的并不会影响到什么，没准过一段时间人家还会发展出比较特色的行为模式，例如在地上拱着跑之类的。

门口的女尸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尽管被许平的短槊从脱靶的边缘向下整个的豁开，但它仍然用扭曲的四肢在地板上抓挠着，极其努力地朝胡昌的位置爬行。

“老刘绝对喜欢这种类型的。”

许平一边用短槊铲断女尸的颈骨，让它完全瘫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一边感叹着女尸的爱岗敬业。

老刘是他和胡昌的直管经理，一个谢顶谢了一半，年前才过了五十岁生日的半大老头儿。

“呕！”

胡昌再次吐出一口酸水，硬是撑着说:“老刘最大的梦想就是招一个能干又能干的秘书，他那电脑里头存的都是在办公室里演的片子。”

“你怎么知道老刘电脑存了什么片子？”

许平有些奇怪地问。

他用短槊戳起地上的头，举到眼前仔细打量，像是在研究这颗糖葫芦里面夹的是什么馅儿。

胡老爷见不得这人间惨剧，就抱着垃圾桶转了过去。

“上次老刘不小心删了一个重要文件，上头急着要，他没办法就找我过去看看能不能恢复出来。”

“然后呢？你给他找回来了？”

“当然，咱爷们儿出马那肯定是手到擒来啊。”

胡昌得意地扭了扭脖子。

“恢复文件嘛，肯定要装软件嘛。那玩意儿随便一扫，什么女秘书啊，办公室啊，钻桌子啊这一类的文件就都跳出来了。”

“老刘没炸？”

“那肯定不能当着他的面儿啊是不是。”

“哦，有道理。”

许平点点头，把插在槊头上好像个椰子一样的玩意儿放回到它本来该在的地方，就从一旁的斗柜上拿起一块抹布，仔细擦拭沾在槊头上的污渍。至于为什么胖子给人找文件却搜索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关键词，他并不怎么关心，刚才也只不过是闲来无事地瞎聊罢了。

“我说老许，那，那，那玩意儿你就这么搁着啊？你这可是木地板，再渗一会儿，这屋里可就住不成人啦。”

胡昌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门口的那一坨马赛克，赶紧回过头去不敢再看。

“没事，反正过一会儿就没了。”

许平无所谓地回答。

胡昌听得不明白，就问：“没了~是啥意思？”

许平换了块抹布，开始擦短槊头、柄相连的地方，他看了一眼脚边的东西，提醒道：“你最好转过来看看，等以后再遇见的时候心里好有个底。”

“再遇见？！”胡昌的嗓门一下子变得大了起来，“不是，老许，你可别唬我，按你这意思，我以后还能撞见这东西？”

“不好说。”

许平放下抹布，把擦得干干净净、刃上还涂了些油的短槊放到斗柜上打开的盒子里，随手扣上盒盖。

“你到底看不看？不看以后再碰见的时候别再跑过来找我问东问西的啊。”

许平有点不耐烦地催促道。

“看！看！义父，孩儿这就看，还得看仔细喽。”

胡昌一边说，一边堪堪扭过半边身体，虚着眼往门口那儿瞄。

马赛克和刚才一样高高低低地堆在门口，许平贴心地帮它摆了摆姿势，让各处零件尽量待在一起，不要随便地滚来滚去。

这一幕落到胡昌的眼里，除了五体投地连连称赞“义父牛批”之外，肚子里竟然搜刮不出什么更合适的词来。

他很快就看到了许平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那么一大坨马赛克竟然在几个呼吸的功夫中就消失了一大半！

他再顾不得恐惧和恶心，把垃圾桶往旁边一放就从地上跳起来，在马扎吱扭吱扭的咒骂中冲到许平身后。

这下他看得更清楚了。

刚才堆地上的那一坨骨肉现在变成了一摊看不出来什么内容的东西，它是直接消失在空气中的。

胡昌想了半天，觉得只有这个词来描述是比较贴切的。

说到升华，很多人都会想到干冰制造出来的滚滚浓雾，但实际那些雾只是低温的二氧化碳将空气中的水分凝结出来的小水滴，气体的二氧化碳本身是没有颜色的。

这一坨马赛克就不太一样。

胡昌能清晰地看到有淡蓝色的颗粒状烟雾从它上面升腾起来，在离开表面二十公分左右就凭空消失了。

随着这些烟雾出现，地上的马赛克以非常快的速度缩小、消失，他只观察了十几秒钟，视线中就只剩下了棕色的地板和上面凌乱的划痕。

其中一条笔直延伸至门口的痕迹尤为清晰，看到它，胡昌立刻想起了方才许平轻松写意的那一刀。

马赛克完全升华以后，地板上还是剩了点东西的。

那是一小撮蓝色细砂模样的东西，胡昌大致比量了一下，发现那地方应该是刚才放头的位置。

许平从兜里取出个指头大小的瓶子，胡昌认出来那是他经常吃的一种糖，成盒网购回来，用他手里这种小玻璃瓶子装着，花花绿绿的挺漂亮。

胡昌没少过去踅摸。平心而论，那糖的味道只能说一般，就是瓶子好看点，一般都是买来哄孩子的，所以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许平喜欢这些。不过现在他似乎明白原因了。

“合着您是为了这瓶子才买的这糖是吧！”

胡昌无语地看着许平拔出瓶子上的木塞，弯下腰捏住地上那一撮蓝色细砂。很神奇的，这些怎么看怎么像砂子的东西被许平捏起来的时候竟然没有散开，反而聚成一团被他塞进了小瓶子里。

盖上木塞，许平把瓶子对着灯光摇晃了一下，里面的蓝砂散开成了一团极具颗粒感的淡蓝色浓雾，和刚才从马赛克上升华出来的几乎一模一样。

“给你了。”

许平把瓶子抛过去，胡昌一阵手忙脚乱，总算是没让瓶子掉到地上。

“不是，这玩意儿干吗用啊？”胡昌摆弄着手里的瓶子，问。

许平琢磨了一下，回答道：“泡酒。”

“泡，泡酒？”

胡昌有点结巴，这玩意儿的来头他可是一清二楚，用这玩意儿泡酒，多恶心啊。

“嗯，有好处的。”

许平肯定道。

一听这话，胡昌的小眼睛亮了起来，他往许平身前凑了凑，做贼似的问：“是哪种好处？”

他一边问，一边掰着小眼睛朝下边示意。

许平不耐烦地推开他全是油汗的大脸：“没错，就是你想得那样，这玩意儿大补！滚滚滚，赶紧去洗澡，你刚才是不是抱着那娘儿们啃了，怎么臭成这样。”

被许平往外推了两下，胡昌还挺高兴，攥着瓶子就回自己屋了，嬉皮笑脸的像吃了蜜蜂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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