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一夭柳

小夭慢慢摊开手掌，龙眼大小的珠子，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海蓝色光芒。

眼中一黯…… 这是相柳留给她，唯一的东西。而现在想来，居然还有些庆幸，当日没来得及还给他。

小夭在心中默念，用灵力将深藏珠子里的海图慢慢催开。就像流萤飞向天空，星星点点燃亮了漆黑的夜，一束束，一点点，慢慢聚拢，倒是真的拼凑成一幅海图的模样……

小夭没有注意到自己微扬的嘴角，只是忍不住的抱怨，“哼！神神秘秘，我才不要你的海图……”

“小夭……”涂山璟拿着一件火红的大氅，从身后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夜里凉，不要冻着自己……” 小夭急忙收起海图，藏进衣袖，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只能讪讪道～“冷是不冷，倒是被你吓了一跳。 ”

涂山璟不语，只是慢慢的走到小夭身边，为她披上大氅，才好似不在意的说道。“你晚上总是睡不好……”

小夭一愣，深知璟所指，也不想隐瞒，轻叹一口气。

“对不起……我是睡不好……百黎固然很好，爹娘的竹楼也很好，可是我总想着能去海上看一看，看一看他说过的人间幻境。”

拉起小夭的手，放在怀里。 “我也想，想要带你，走遍你心向往之处？无论天之涯，海之角。”

涂山璟的语气真诚温柔，没有丝毫对小夭提起相柳而介怀。

小夭反握住他的手，“真的吗？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涂山璟无奈的笑道，“本来总是担心你的身体，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但看着你对大海有那么深的向往，”那些担心也就烟消云散了，“只要你想去，随时都可以。”

小夭点点头，“那些毒，王母早就帮我解了，我现在好得很，这就去收拾东西。 ”

想要回身进屋，突然又调皮的回头，对涂山璟调笑道，“只不过明日苗圃醒来，可是又要抱怨了！”

涂山璟点点头， “他最多就敢向左耳抱怨……”

第二天，苗圃在最后翻查行李，又清点了小夭在大婚时，白帝他们送的礼物，目光停在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若木花上。苗圃讶异，当时怎么不记得有这件礼物？ “小姐，这朵若木花也要带上吗？”小夭皱眉，“这朵若木花是玱玹送的，是若水族的信物，”虽然贵重，但自己却一点都不想要，自己曾经答应过玱玹，一生不会拿下来。

可是戴在头上，却总觉得有千斤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于是，离开轩辕城的第一日，小夭便就取了下来。

“不必了……好生收着吧。 ”苗圃点点头，把若木花收进了木柜子里，又环视了下小屋。

“小姐，已经都准备好了。 ”小夭缓步出门。

门外，涂山璟已经牵着马车等着他。阳光将她的轮廓勾勒，散发着温暖的微光。小夭一时看呆，又恍若隔世，千难万苦仿佛还在昨日，而如今，岁月如此静好，生活如此无忧。

涂山璟正在等待她相伴相随，这难道不就是她想要的一切？怎么了？看着眼波暗动的小夭，不知她又想起了何事，如此动容……担心的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是昨夜冻了么？”

小夭“扑哧”一笑，拉下了璟的手，放在胸前，“不是……只是觉得上天总算待我不薄，我想要的一切，我现在都拥有了……”这才放下心来，捏了捏小夭的鼻子，“别再胡思乱想了……”又望了一眼竹楼，补充道，“这次走了，不知你还想不想得到，回来给你爹娘拜别吧。”小夭连忙点头，一边拉着涂山璟，一起向着竹楼跪下。正在搬送行李的左耳和苗圃见状也连忙跪了下来。

小夭只是一笑，“爹娘，我要和涂山璟离开百黎，去海的那头看看，也许回来，也许不回来，也许那边有你们想去，却没能去的地方。嗯，可能我比较幸运，有涂山璟天涯海角相随……”涂山璟轻轻的掐了一下小夭，小夭吐了吐舌头……话痨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连忙改口轻简道，“啊，我们会走遍天南地北，会找到一处最美的小岛生活下去，所以就此拜别爹娘。”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我现在很幸福。”言毕。小夭和涂山璟朝着竹楼磕了三个头，涂山璟扶起，小夭见他微有不舍，安慰道：“只要你想，我们随时都能回来！”小夭看了一瞬，笑道：“哪有你这样的人，难道真的不怕把我惯成恶妇？”璟无奈地笑着摇头，牵着小夭，走上马车。

左耳将最后一箱行李装车，坐到车前，顺势把苗圃拉上了车。“小姐，我们出发！”小夭凑上前去，悄悄的观向左耳，说到：“就往东边去吧……”左耳点点头！“去东海！”小夭乐了，左耳这直来直去的毛病，怎么也没改改？只能回头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嗯，东边这会儿正暖着呢……”转而又想，涂山璟怎么会不明白……

小夭轻叹一口气，“嗯，还有一点，我总想着要去看一看，也许找得到，也许找不到。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涂山璟当然明白，小夭想找的是相柳最后与敌人相搏而死的小岛……欣慰的是，她能够和盘托出，毫不隐瞒。

“我明白，我也想去看看，亲自拜谢他。”小夭不觉自己眼中泪光，只是不肯松口，“谢什么？他救我，还不是为了骗你的粮草，保自己的命？现在神农义军覆灭在即，自己的命也丢了，怕是见不了我和你天高海阔，四处遨游！”还没等涂山璟做反应。

车前的左耳不知故意还是无心，硬生生的来了一句，“不去东海！”小夭脸色腾地变白，心中又把左耳咒骂了遍！

涂山璟含笑柔声道，“去！当然要去！不过我们可以慢慢走，把以前没机会看的风景都补上。”小夭这才安身坐下，把头靠在涂山璟的肩上。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能说点什么……涂山璟伸手，搂住小夭，“什么都不必说，我都明白……”小夭静静的回忆着一些过往，那些过往里，有涂山璟，有玱玹，有阿念……原来他最怀念的，竟是那些年在清水镇的日子。而在清水镇的回忆，怎么可能会少了他！

小夭揉了揉眼，这才发现自己早已面颊微湿。心中：混蛋，九头妖怪，明明你那么不屑，明明你那么决绝，为什么自己还要为你一次次难受流泪？

知道相柳死后，小夭一直很难受，虽然嘴上已经不再提起，但是夜深无人时，她偶尔起身，总会对着月亮呆望出神。小夭和相柳的交情到底有多深，涂山璟不是很确信，但是他发自内心的感激相柳，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下小夭，所以相柳死了，小夭难受，她也遗憾。可既然小夭不想让自己知道她的难过，那就装作不知道吧！不要再让她为这些琐事费神。涂山璟伸手去抚平小夭皱着的眉头。

“想吃东西吗？临走前，我卤了些鸭脖子。”小夭闻言，忽然想起了那次相柳突然出现在回春堂，自己把刚吃完鸭脖子的油渍，擦在他身上，忍不住笑了起来。涂山璟以为她是乐得想吃，连忙去拿准备好的鸭脖子。小夭压下他的手，发现原是一场梦，黯然道！“不！我不饿！只是想起了些往事……”

不知赶了多久的路，涂山璟倒是不急，让左耳放慢的速度，有时还会在大城镇里宿上几宿，带着小夭吃东逛西，好是悠闲。

也不知行了多久，他们已经来到了与瀛洲接邻的三天子都。其实时间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天明天暗，花开花落的参照，并无太大的意义。而这一路走来，小夭玩遍奇山异水，忧郁是一日日化开，眼中的笑意是越来越多，涂山璟也宽慰很多，“过了这座山就是东海了，小夭，你可有主意？”

小夭又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了海图，逐向解释道，“这是相柳送给我的海图，没想到我会真的用到它。”璟释然的接过，打开海图，仔细的看阅，“这幅海图写得很详细，很多小岛连我都没有听说过，更别说如何去了……”涂山璟顿了顿，“他把哪里有海流，哪里有漩涡都写的一清二楚，只要按照海图走，我们可以很轻易地避开危险。”小夭心中一热，少见的没有说话。

突然间，马车剧烈一晃，要知道，他们的马车并非普通的马，而是天马拉着的。让天马也跑不稳的阵列可谓罕见。左耳一手紧了紧缰绳，一手拉住身边的苗圃，回头看向车内。

“小姐可好？”小夭点点头，从涂山璟怀里挣脱起身，从窗探出头来，只见刚刚还是晴空高照，突然间狂风夹带暴雨大作，天空有如被利剑划破，电闪雷鸣，黑暗压城。涂山璟把小夭拉回车内，心中不安，这天象可是巨变，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小夭，看来我们还是暂缓赶路，留待这异象过去再说吧。小夭这一行也没有再赶路，按涂山璟所说，并在三天子都山下的小镇歇了下来。

一日，可能是已临瀛洲，离大海也就更近一点的关系。小夭并未因昨天的天变而忧心，反倒是睡了个好觉。起身时，涂山璟不在身边，正纳闷着苗圃从侧屋里端着水盆进来服侍。小夭摇了摇手，自己起身接过水盆洗脸。

“左耳也不在？”苗圃点点头。“嗯，公子说是要去打听变天的缘由，我不放心，就让左耳跟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弄清个所以然。”

小夭心想，涂山璟想知道的事，他自有办法弄明白，虽然他已不是涂山族长，但是势力却不会短时间内退去。想到这儿，小夭无奈地摇摇头，怎么想出仕，就那么难呢？果不其然，没一炷香的功夫，涂山璟便带着左耳一起回来了。小夭迎了上去，苗圃也为左耳拭去脸上的雨迹。“怎么还在下这么大的雨？”小夭表示同意，望向前，好似在求一个答案。

左耳却抢先一步，简单明了的撂下，“洪江死了。”似乎心中最敏感的那一块又被无意间触动，本已经结上的伤疤又被挑开了，小夭就着木凳坐下去。“他死了，你心心念念追随的义父死了。你在地下可会愤怒，可会悲痛？”苗圃狠狠地推了推左耳，一副受不了他的表情。涂山璟缓声补充道。据闻洪江带领一帮死士，居然突袭轩辕天都，玱玹处变不惊，泰然自若，与之由天界厮杀至凡间。几个回合后，洪江撤出，玱玹一路追至西北，无路可退。可没想到，他最后依旧是不低头，居然头撞不周山，自杀而亡。苗圃听得出神入化，不禁插嘴。

“那昨天的惊天震动，都是因为洪江怒撞不周山？”涂山璟默认想要说什么，依旧没有说话。脑海里回想的都是相柳曾经说起的。“他就是个傻子……”轻呼出一口气，想把积压于心中的郁闷扫除，但是真的可以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小夭问道：“玱玹他……”略有难色，缓缓道，“我正想与你商量此事，洪江这一撞，把天界撞出了个大裂口，天柱折断，山林燃火，地底喷红。玱玹为了平息这一切，亲自领兵治理，却不料受伤，现在还在昏迷。”

“什么？”小夭激动的跳了起来，怎么会还在昏迷？心中七上八下，进退两难。涂山璟看出小夭心中矛盾。“他毕竟是你哥哥，你想去救他是应该，也是人之常情。”

“轩辕有的是好医师。”小夭说的毫不在意的说着。

“你真的放心吗？玱玹倒下，只怕现在外爷和父王都在焦头烂额。”涂山璟其实是在暗示小夭其中厉害，也让他多一条理由说服自己。小夭不言不语，苗圃会意地拉着左耳，退出了屋子。坐下了，搂着小夭。说道：

“你若能救醒玱玹，我们也能走得彻底，也放心一点，反之，则日夜牵挂，难以安宁。”小夭心中一痛，涂山璟早已将他看透，又给了她那么多理由。

“我的确是不放心，不妨与我同去，看看是否有解救之法，让左耳和苗圃留在这儿，我们也好速去速回，”涂山璟听闭反而心里踏实起来。

“好……让他们在这里等，过了瀛洲就是东海了。”苗圃简单的为小夭收拾了个包袱，左耳却被劝了很久才答应不跟着一起去，但依旧不放心。

“小姐，有危险找我，我保护你，杀人。”冷着面，没好气的说道。

“小姐是去神农山救人，不是去杀人，哪有那么多打打杀杀的？”左耳不好反驳，苗圃只能低头，不再言语！小夭接过包袱，讪笑道：“左耳是为我好，你就别咄咄逼人了，我们不在的日子，你们可得好好的，别吵嘴了啊。”苗圃脸一红，转身跑进了屋子，左耳却还在原地静静凝视小夭。

涂山璟已经换来了白鹤，想要迎跃而上。才别不久，便又要相见了。只小夭跳下白鹤，第一个迎上来的人，竟是阿念，看来玱玹是真的伤得不轻，连阿念都从五神山赶了过来。

“姐姐，我就知道你会回来。”阿念脸上泪痕未干，伸手拉小夭，就往殿内跑。

“你一定要救救陛下……”想要喊。

“阿念，你先别急，告诉我，哥哥是怎么受伤的？”阿念这才发现，小夭身后一直沉默的j涂山璟，抹了抹眼泪，向涂山璟点头示意。

“洪江怒触不周山，将天界平衡打破，西北已乱作一团，天柱折断，水漫黄土，玱玹想试着补上天界的缺口，却不料被从天而降的至寒冰晶所伤，昏迷至今！”阿念的声音颤抖，小夭听闻也觉心中一凉，顾不上涂山璟，拉起阿念就往殿内跑，“快……继续把这几天医师治疗玱玹的方子，都告诉我……”眼中慢慢蒙上了一层忧郁。人情难改，但是不行……

“小夭，将这一切告诉你，究竟是对是错？”榻上，玱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阿念俯身抚过他的眼睛。

“陛下，小夭来了……”玱玹好似听到一般，紧锁的眉头似乎微微放松的些，面上也多了一份黯然。

小夭握起她的手，仔细的探着脉象，缓缓地解释道。“的确如你所说，通体寒冷，是受了制寒冰晶的侵害。可有拯救之法？”

阿念轻声低问，像是生怕惊扰了玱玹的沉睡，小夭想了想，“天地万物无非是阴阳相克，冰火相搏。要想克制颛虚体内的至寒之气，只要找到至炎之物，就可以解难。而眼下的问题是，要克制这从天而降的万年冰晶，必须找到与之相衡的万年炎物才好啊，这东西珍贵与否先不提，关键是可遇不可求，难怪让轩辕的医师一下乱了手脚。”阿念小夭不声响，也乱了阵脚。

“连姐姐也救不了玱玹哥哥吗？”小夭思前想后，“难道连外爷和父王都找不到吗？轩辕的宫殿里，难道连一块属火的木材也找不到吗？火……小夭忽然想起了什么，獙君曾经送过她一个大肚娃娃，涂山璟说过，是用数万年扶桑木而雕成，是真正的至炎之物。玱玹，你真是得老天垂怜，兜兜转转的所要之物，竟真是毫不费力。我有办法救玱玹。”小夭拍拍按几“我让涂山璟替我去取，最多两日，一定能救醒陛下，”小夭出了紫金宫，发现涂山璟依旧伫立殿前，内心一阵愧疚。

“倒是忘了你还在等我，应该让你去小月顶去歇着的。”小夭不在意的一笑，“陛下可好？”小夭点头，“身子是没事儿了，我已找到法子救他，不过还需要你带我跑一趟，将我的大肚娃娃取来，”涂山璟立刻明白了，小夭是想用扶桑神木的至炎性，去唤醒玱玹。“其实不必，我当时见你如此喜爱这个娃娃，便随时带在了身上，你想起时就能看得到”。言毕，便从怀里拿出娃娃，带给小夭，感怀，心头一热。接过大肚娃娃。“涂山璟，玱玹曾经杀过你。可你依旧如此待他。玱玹身体康健，实则是天下之福，更是你此生的愿望。”

涂山璟的目光柔和温暖，小夭一时看呆，不知为何泪光闪动，玱玹安好，才是毕生所愿，而能找到涂山璟这样的男子长相厮守，才是真正的大幸。涂山璟收好娃娃，替她擦干眼泪，继续道，“去吧，不用担心我，这神农山我还是有几分了然，”小夭破涕为笑，“我不知该怎么说，可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好人，”怎的小夭说的两日，变成了去去就回？不过，看小夭把弄着大肚娃娃，心中的担忧却丝毫未减。

“姐姐，你已经把玩这个玩了好几个时辰了，用这个真的能救陛下吗？”小夭尴尬，他其实一直都没弄明白过，为什么这数万年无火自燃的扶桑神木可以像普通木头似的，看不出任何端倪，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这个娃娃是阿獙用万年扶桑木雕刻成的，我想只要破了他设的阵法，这扶桑木就会露出至炎的本性，可以和万年冰晶抗衡。唤醒玱玹。”阿念抢过娃娃，翻来覆去的捣鼓，一会儿皱着眉说，“我是看不出什么，不如交给父王，用他所锻造的刀剑，说不定能化了这结界。其实这也小夭所想的最后一步，实在不行，就只能请出父王了。”阿念小夭首肯，连忙唤来侍婢。“快将这娃娃包好了，送去给狗尾巷的打铁铺，就说是大姐请爹爹帮忙。”小夭看一下阿念，阿念才挤出勉强的笑容，“我想你也不会时常回来，既然回来了，就没有不知会父王的道理，”小夭心里倒是从未想过要避开少昊。

父王能打开结界，救下玱玹是好事，你别再担忧了，去偏殿休息。别让陛下醒来，见你一脸倦容，都要心疼了。阿念小脸一红，起身小夭扶了扶，“那就有劳姐姐照顾陛下。”

方才缓缓坐下，倚着椅背看着玱玹。也不知是否是因为长路奔波实在劳累，昏昏沉沉的居然睡了过去。醒来已是日已西沉。

小夭揉了揉眼睛，发现身上不知何时被披上了绒毯。窗外夜色已深，刚想起身探一探玱玹的脉象，居然发现榻上空无一人。砰的一声小夭脑海里炸开了锅，一片空白，呆立原地。玱玹从小夭身后走出来，语气平静中带着些欣喜。见我无事，可心生狂喜。小夭讶异，却不知从何处说来。玱玹瞥了一下小夭的头顶，未见若木花脸色微变，冷声道，“你以为天柱折断是如此简单就能修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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