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吹到底,南风来还礼

一莫小南第一次见到顾小北，是在图书馆后面的音乐教室。那天她刚结束晚自习，

抱着厚重的乐理书往宿舍走。深秋的风裹挟着凉意，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她缩了缩脖子，

忽然听见一阵钢琴声。那是一首她从未听过的曲子，旋律温柔又忧伤，像月光下的海浪，

一下下拍打着她的心。莫小南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循着琴声走去。音乐教室的窗户半开着，

暖黄的灯光流泻而出。她看见一个清瘦的男生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莫小南看得入神，

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直到一曲终了，男生转过头来，她才如梦初醒。"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她慌忙道歉，脸颊发烫。男生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没关系，

你是音乐系的吗？""嗯，我是大一新生，主修小提琴。"莫小南抱着书的手指紧了紧，

"刚才那首曲子，是你自己写的吗？""对，随便写的。"男生站起身，走到窗边，

"我叫顾小北，作曲系大三。""我叫莫小南。"她说完才意识到什么，忍不住笑了，

"我们的名字好像一对反义词。"顾小北也笑了："是啊，真巧。"从那天起，

莫小南经常能在音乐教室遇见顾小北。他总是独自一人，要么在弹琴，要么在写谱子。

渐渐地，他们开始一起练习，顾小北会教她一些钢琴技巧，她则拉小提琴给他听。

深秋的午后，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莫小南推开音乐教室的门，

看见顾小北趴在钢琴上睡着了。他的睫毛很长，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手里还攥着一支铅笔，谱纸上写满了音符。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替他盖上外套。

就在这时，顾小北突然抽搐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捂住胸口，呼吸变得急促。

"顾小北！"莫小南慌了神，"你怎么了？"顾小北艰难地抬起头，

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药...在我的外套口袋里..."莫小南手忙脚乱地翻出药瓶，

倒出一粒喂他服下。过了好一会儿，顾小北的呼吸才渐渐平稳。"对不起，吓到你了。

"他虚弱地笑了笑。"这是什么病？"莫小南的声音有些发抖。"先天性心脏病。

"顾小北轻描淡写地说，"从小就这样，习惯了。"莫小南的心揪了起来。

她想起顾小北总是苍白的脸色，想起他偶尔会突然停下练习，靠在钢琴上休息。

原来这一切都有原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顾小北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没事的，

医生说只要按时吃药，注意休息就好。"莫小南握住他的手，

发现他的手冰凉："以后练习的时候，我陪着你。"顾小北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啊，

那你要负责监督我按时休息。"从那天起，莫小南成了顾小北的小跟班。

她会在练习时提醒他休息，会在他忘记吃药时把药和水递到他面前，

会在他脸色不好时强行拉他去医务室。顾小北总是无奈地笑："你这样，

我都要觉得自己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子了。""你就是需要照顾。"莫小南瞪他，

"不许逞强。"渐渐地，音乐教室里开始出现两个人的笑声。

顾小北会即兴弹一些欢快的曲子，莫小南则跟着节奏跳舞。有时候他们会一起创作，

顾小北写旋律，莫小南填词。"这段应该再柔和一点。"莫小南指着谱子说，

"像月光洒在湖面上的感觉。"顾小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轻轻按下几个音符："这样？""对！就是这个感觉！

"莫小南兴奋地说，"顾小北，你真是个天才！"顾小北笑着摇摇头："是你给了我灵感。

"冬天来临时，顾小北完成了那首在图书馆外听到的曲子。他把它命名为《南风》，

说是送给莫小南的礼物。"为什么叫《南风》？"莫小南问。"因为遇见你之后，

我的生命里才有了温暖的风。"顾小北认真地说。莫小南红了脸，心里却甜得像蜜。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小北在她心里已经变得如此重要。每次看见他苍白的脸色，

她的心都会揪着疼。她多希望能替他承受病痛的折磨。平安夜那天，

顾小北提议去教堂听钟声。莫小南担心他的身体，但拗不过他的坚持。教堂里人很多，

他们站在角落里。当钟声响起时，顾小北突然握住莫小南的手："小南，我喜欢你。

"莫小南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抬头看向顾小北，发现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我知道我的身体不好，可能给不了你一个完整的未来。

但是..."顾小北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我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好好爱你。

"莫小南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扑进顾小北怀里："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不管未来怎样，我都要和你在一起。"顾小北紧紧抱住她，像是抱住了整个世界。

然而幸福总是短暂的。第二年春天，顾小北的病情突然恶化。那天他们正在音乐教室练习，

顾小北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鲜血染红了琴键。"顾小北！"莫小南惊慌失措地扶住他。

顾小北的脸色苍白如纸，

却还强撑着笑容："别怕...我没事..."救护车的警笛声划破校园的宁静。

莫小南握着顾小北的手，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醒来后顾小北还会坐在钢琴前，对她温柔地笑。医院里，医生的话像一把刀，

狠狠刺进莫小南的心里。"他的心脏功能已经严重衰竭，必须尽快进行心脏移植手术。

但是..."医生叹了口气，"合适的供体很难等。"莫小南跪在顾小北的病床前，

泣不成声。顾小北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别哭，我还有很多曲子没写完呢。

""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莫小南紧紧握着他的手，

"我们说好要一起开音乐会的，你不能食言。"顾小北虚弱地笑了笑："好啊，

那你现在要好好练习。等我好了，我们要一起演奏《南风》。

"然而命运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在一个下着细雨的清晨，顾小北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手里还攥着未完成的乐谱，那是他最后为莫小南写的曲子。

莫小南站在空荡荡的音乐教室里，看着那架沾着血迹的钢琴。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却再也照不亮她的世界。她翻开顾小北留下的乐谱，

发现最后一页写着："给小南：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请不要难过。

记得我们相遇的那个秋天， 记得我们一起创作的每一首曲子， 记得我说过要永远爱你。

即使我不在了，我的爱也会像南风一样， 永远陪伴着你。"莫小南的眼泪滴在乐谱上，

晕开了墨迹。她轻轻抚摸着琴键，仿佛还能感受到顾小北的温度。"顾小北，你骗人。

"她轻声说，"你说过要永远陪着我的。"二顾小北离开后的第七天，

莫小南终于鼓起勇气走进音乐教室。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钢琴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架沾着顾小北血迹的钢琴已经被清理干净，但莫小南总觉得还能闻到淡淡的铁锈味。

她走到钢琴前，轻轻掀开琴盖。黑白分明的琴键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等待主人的归来。

莫小南的手指轻轻抚过琴键，却迟迟不敢按下。"叮——"一个音符突兀地响起，

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莫小南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按下了中央C。

这个音符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想起顾小北教她弹琴时的样子，

他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这里要用连音，

像流水一样...""这段旋律要轻一点，像月光洒在湖面上..."莫小南闭上眼睛，

任由泪水滑落。她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按下琴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