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敲过三更梆子，"云裳阁"的雕花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
李少棠掸了掸西装前襟的霜气，刚要迈步，就听见门后传来金镯相击的脆响。
"李行长好大的排场，这都第三回夤夜造访了。
"苏三娘斜倚着黄杨木屏风，绛红缎面旗袍下摆缀着银线绣的曼陀罗，"上回说给百乐门红玉小姐的衣裳，我这儿可没现货。
"李少棠盯着她指间缠绕的乌发，那发丝在烛火下泛着幽幽蓝光，"价钱随您开，只要能让红玉明晚穿着这件去南京饭店的舞会。
"他掏出支票簿时，袖口金纽扣撞在檀木柜台上，当啷一声。
"要量骨裁衣的。
"苏三娘忽然凑近，李少棠闻见檀香混着铁锈味，"劳驾，取红玉小姐一缕头发。
"她指尖掠过他后颈，凉得像浸过井水，"您这发蜡倒是抹得讲究。
"七日后，法租界巡捕房停尸间。
"死者全身无外伤，但..."法医陈平推了推圆框眼镜，镊子夹起旗袍领口暗纹，"这些根本不是丝线。
"他抖开证物袋，几十根长发在日光灯下泛青，"全是接驳过的长发，发根还带着毛囊。
"探长赵世勋用烟斗拨开旗袍下摆，密密麻麻的殷红甲片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鹤顶红淬过的指甲，"陈平喉结滚动，"每片都嵌在经络交汇处，这手法..."霞飞路17号此刻挤满看热闹的人群。
赵世勋踹开"云裳阁"紧闭的雕花门，铜铃铛摔在青砖地上。
八仙桌上端端正正摆着个紫檀匣子，掀开是张完整的人皮，眉眼鲜活如生。
人皮眼角描着金粉，正落在苏三娘那颗泪痣的位置。
"掌柜的！
"学徒突然指着房梁尖叫。
赵世勋抬头望去，晨光穿过格栅，照见无数银丝悬垂的骨针，针眼里还穿着半截黑发，晃晃悠悠地滴着血珠。
法医陈平的镊子悬在半空，青丝在证物袋里突然蠕动起来。
赵世勋猛然后退两步，烟斗磕在停尸床铁架上，溅起几点火星。
"当心！
"陈平话音未落，证物袋已渗出暗红水渍。
那些发丝像被火燎的蜈蚣，疯狂扭动着钻破牛皮纸，簌簌落进地沟。
赵世勋踩住最后一截发尾，革履底下传来婴儿啼哭般的细响。
霞飞路17号挂着"旺铺招租"的牌子。
赵世勋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