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忆（一）
门那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伴随着的是一阵开锁声。
“是我啊，外婆，我是小秋。”
“是我大外孙啊。”
外婆惊喜道，她的年纪大了，身体很多器官都衰老严重，尤其是眼睛和耳朵。
这个距离勉强可以听清，但两人之间还隔着一扇门，所以她根本没听清门外人说的什么。
但她听出来这个声音。
这是她日日想的唯一的外孙。
打开门，祁春秋看到了眼前人，那是一位佝偻老人。
岁月化成了标记，躺在了她褶皱的脸上。
头发斑白，脸上戴着一个大黑框眼镜。
只是上面的镜片有些奇怪，一个有些泛黄，另外一个却如同新的一样。
祁春秋知道这是为什么，这是去年过年他和父母来看外婆时，由于好奇外婆的老花镜，便拿来玩。
然后不小心打碎了一个镜片。
他外婆眼睛不好，没了老花镜做事情很不方便，但外婆没有责怪他，还替他向父母隐瞒了这件事。
由于当时父母在村子里其他亲戚家拜访，所以这个事情他们并不知道。
是外婆自己掏钱去镇上换的镜片。
父母也没注意到这个颜色不一的细节。
快一年，当祁春秋再次看到这个老花镜，愧疚之感涌上心头。
“小婷和志杰呢。”
外婆往门外看了两眼，但似乎没发现自己的女儿和女婿。
“我是...自己...来的。”
祁春秋地下了头，不敢去看外婆，他害怕外婆责怪自己。
哪怕外婆对自己再好，这种事情也不能接受吧。
或多或少他也被说几句。
毕竟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一个人从家里出来走那么远的路，那是很危险的事情。
他己经想象到父母知道这件事，大发雷霆的模样了。
外婆可能不会告诉父母，但大伯肯定会的。
“小秋是想外婆了啊，先进来吧。”
外婆的手颤颤巍巍的去拉祁春秋的胳膊，祁春秋以为的说教却并没发生。
他进入了门内，也保持了沉默。
一股情绪包围了劫后余生的他。
“我来吧。”
祁春秋扶着外婆粗糙干涩的胳膊，从外婆手里接过了锁。
外婆一个人住总是会锁门，虽然村子里都是熟人，但这个村子前些年发生过很恶劣的盗窃行为。
“外面冷，快进屋，外婆烧了火，进去暖和暖和。”
祁春秋锁完门，外婆便拉着他来到了客厅沙发。
沙发很老旧，坐上去吱呀吱呀的响叫，但在外婆的收拾下却异常干净。
“小秋饿了吧，外婆给你做饭去，想吃水饺吗？”
祁春秋看着那道佝偻的身躯，心里五味杂陈。
“都行，外婆做的我都爱吃。”
外婆笑了笑，转身向门外走去，农村的平房很多时候厨房和客厅不会连在在一起，往往独立开来。
他目送着外婆出去的背影，他这时才发现外婆的衣服己经加厚了许多，看来外婆这些日子的记忆思维都挺好的。
外婆没多久便折返了回来。
双手拿着什么东西。
叮铃——叮铃——外婆的衣服里响起了电话***。
外婆将东西放在了祁春秋面前的茶几上，然后从花棉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部手机。
祁春秋扫了一眼就知道来电的是谁。
他的母亲——孟婷。
外婆接听了电话，一个紧张急促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妈，小秋在你那吗？
刚才他大伯打电话来说小秋不见了。”
外婆似乎被这大嗓门吓了一跳，忙把手机拿远了一丢丢。
“他在我这。”
听到祁春秋的消息，电话那边顿住了。
此刻孟婷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
她的儿子她是了解的。
不是很调皮也不会叛逆。
一首以来都是乖乖儿的样子。
平日做的最过分的事情也只是出去和孩子们玩，但他会早早的回到家里等父母下班。
更何况那是他俩以前在市里上班的时候。
现在他们把孩子托付给了他大伯，他大伯平日的监管也是很严厉的，孩子怎么会消失不见，最后出现在自己母亲那里。
感受到手机那边的沉默，外婆开了口：“是我让国安接过来的。”
孟婷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让大哥把孩子接到她那里去。
“大哥他......不是这几日准备要出国吗？”
“那不还没出国吗？”
外婆强力回怼道。
孟婷哑然，但她也没说什么，毕竟她大哥平日里事情很多，她也不能打电话去询问。
显然不管是不是她都默认了。
“我知道了妈，我这还有事，我先挂了啊。”
“中秋快乐。”
嘟——嘟——孟婷不想再聊下去，今天晚上她和孩子他爸还有一个会要开，不听母亲对自己的唠叨了。
而电话这端，外婆放下了手机，准备去给外孙包饺子了。
这时的祁春秋才看到刚才外婆放在茶几上的东西。
那是被精美包装盒包装起来的月饼，和一袋牛奶。
祁春秋没碰月饼，他不知道外婆这样的月饼还有没有，他想留给外婆吃。
而那袋牛奶被他咬开了口往嘴里灌。
很快祁春秋察觉到了不对劲，这牛奶的味道好奇怪。
他连忙跑出客厅，到了院子一个墙角吐了出来。
借着月光，他开始检查那袋牛奶。
“生产日期2079年9月，保质期6个月。”
他读出包装袋下面的一行细小的文字。
祁春秋眉头紧皱，虽然此时他年纪不大，但对于时间他还是能记得很清楚的。
现在他和外婆过的，是2080年的中秋。
这袋牛奶，己经过期了。
外婆会把过期的东西给她最爱的外孙吗？
他知道外婆不会，看来是他来晚了。
祁春秋看着面前快三米的高墙，胳膊一甩，便把那袋过期牛奶甩了出去。
他不想让外婆误会，更不想寒了她的心。
只要外婆知道他喝了就行了。
......外婆在院子里支起了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刚出锅的水饺。
看来她对这个正在长身体的外孙胃口很是了解。
祁春秋也从客厅出来了，顺手灭掉了外婆烧给他烤火的炉壁。
他手上拿着外婆之前给的月饼。
他检查了，这个是新的。
估计是前几日他舅舅来看外婆顺手拿来的。
“小秋，过来坐，外婆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