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岁的皇帝坐在上首,望着眼前喧闹的场面,却感到了一阵阵乏意,渐渐有了瞌睡之意。
他的头渐渐低了下来,旁边的宫监,低声唤了一声:“陛下”!
皇帝如梦初醒,打起精神,望着坐在下首的两个儿子,太子孟固和靖王孟咎,生出无限的感慨。
太子而立之年,靖王二十五岁,都是建功立业的好年纪。
可是这也是他心中隐忧所在,太子安内,靖王襄外,每一个身边都聚了一批的能臣武将,只怕早晚祸起于萧墙之内。
并不是不想动他们,奈何他膝下子嗣不旺,只有西个儿子,能顶事也就这两个,那两个是长在温柔乡的富贵儿,斗鸡走狗,肆意享乐,当不起大任。
这两个是从小跟在他身后历练的,跟着他南征北战,打下这偌大的江山。
原来一内一外,是他的左膀右臂,但是如今双方对立,己经势如水火。
这场宴会原来是为了不想他们两个闹得太难看而准备的,只是这两个不论他怎么敲打,却不接话,一个装聋作哑,一个面上带了笑,对着他和太子谦恭到底,一丝破绽不漏,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到让他窝了一肚子的火。
“愿陛下早做决断,”那日君臣朝议时,太子太傅肖远成的话冒了出来。
早做决断,他何尝不想早做决断,只是这几个月北境兵戈又起,戎人虎视眈眈。
他本有心北伐,却出了个赵彧,与戎人私相授受,刚刚拔出了一个钉子。
那赵彧经营北境二十年,此时若是情势不稳,旦夕之间祸乱再起……再说靖王手里有十万关东铁骑,手底下聚集着十位猛将,羽翼己丰,要想剪除,不得不慎,必须徐徐图之。
一想到此处,他不耐击打了几下扶手。
一旁的宫监小心翼翼觑他脸色,只见他面色阴鸷,忙屏住了呼吸。
皇帝咬紧了牙根,闭目,似是又睡了过去。
一曲既毕,太子向着宫监看了过去。
宫监只好悄声:“陛下——”皇帝撩起了眼皮,看了两个儿子,眼中复含了笑意,低声说道:“也罢,不服老不行,到底是年纪大了,朕不硬撑着了,回了。”
太子忙行了礼:“陛下正是春秋鼎盛……”皇帝冷冷哼了一声,道:“这样的睁眼瞎话就不要说了,留点心思多用在做事上!”
太子惶恐,急忙跪下,以额触地。
靖王也跪了下来。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己经如常,口气也和缓下来,“天也不早了,你们也回吧,朕走了。”
早有宫监上来将他搀扶起来,慢慢踱下台阶,众宫娥簇拥着着上了宫车,迤逦而去。
太子和靖王躬身送走了皇帝,又回到了位子上。
两人相视一笑。
太子笑着看向对面的靖王,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说道:“皇帝陛下走了,咱哥俩个再坐坐。”
那靖王脸上带笑,并不回避他的目光,微微勾着唇角,说出的话恭敬无比:“太子吩咐,臣不敢不从。”
两个人一前一后,又坐了下来。
此时早有宫娥上前,为他们斟酒。
太子举杯,沉吟着,慢条斯理说道:“靖王,你真是好手笔,不动声色间便除了我一员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