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步外传来锁链拖曳声,他忽然蹲身,钨钢刀挑开砖缝里的蛆虫——肥白的虫身裹着金粉,正是睿王府***的龙脑香。
"陆仵作对腌臜物倒是情深。
"沈青梧从阴影中走出,火把照亮她袖口暗绣的朱雀纹。
缚妖索如毒蛇缠上陆昭脚踝时,他正用银针挑起蛆虫腹部的黏液。
"三日前平康坊焦尸案。
"他将银针举到火光下,"死者喉骨里也嵌着这种金蛆,而那天夜里..."针尖突然爆出火星,在空中烧出"丙辰七十九"几个篆字。
沈青梧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是夜巡司绝密档案的编号,记载着二十年前太子暴毙案的验尸录。
地牢深处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
陆昭趁机甩出袖中金箔,薄如蝉翼的金属片钉入墙壁,竟拼出残缺的星象图。
沈青梧的朱雀刀堪堪停在他颈侧,刀身映出两人面容——金箔折射的星芒在他们脸上割出细碎光痕,宛如戴了傩面。
"荧惑犯舆鬼。
"陆昭指尖点在星图西南,"那夜东宫大火时,朱雀七宿本该隐没,可诸葛先生的星盘显示..."他突然闷哼跪地,鼻腔涌出黑血。
蛆虫尸体在砖缝里蠕动成卦象,赫然是"大凶归魂"。
沈青梧的缚妖索骤然绷首。
十八间牢房的符咒同时燃起青光,将扑来的尸妖灼成灰烬。
陆昭在妖雾中瞥见骇人景象:那些灰烬落地不散,渐渐聚成戴傩面的人形。
"此地不宜久留。
"沈青梧斩断缠住陆昭脚踝的尸手,拽着他退向石门。
陆昭却反手将解剖刀刺入自己掌心,血珠飞溅到金箔星图上——原本残缺的星轨突然流动起来,拼出完整的"吞尾蛇"图案。
地牢突然地动山摇。
关押千年狐妖的玄铁柱裂开细纹,渗出粘稠的黑液。
陆昭沾了点嗅闻,突然笑出声:"难怪夜巡司要建在皇城地脉上,你们用九幽裂隙当腌缸,倒是省了冰窖钱。
"沈青梧的朱雀刀架在他颈间,刀锋割破油皮:"你知道多少?
""比如..."陆昭抹了把颈间血渍,突然指向她身后,"比如那位瘸腿的军师大人,其实每夜都在用星盘偷窥紫微垣?
"诸葛砚的轮椅碾过满地符灰,手中星盘投射出二十八宿虚影。
狐妖牢笼应声炸裂,窜出的却不是妖物,而是具胸口刻着"丙辰七十九"的尸骸——正是陆昭父亲陆明德的遗体。
"小友不妨猜猜。
"诸葛砚转动星盘,尸骸突然睁眼,"令尊当年剖验太子时,在龙嗣心口瞧见了什么?
"陆昭的解剖刀脱手飞出,钉入尸骸天灵盖。
腐肉剥落的刹那,他看见父亲右手尾指以诡异角度弯曲——这是陆家仵作传递密讯的暗号,意为"不可验"。
地牢西壁突然浮现血字,每个字都在重复"子时三刻"。
沈青梧挥刀斩向星盘,却被虚影中的龙爪钳住手腕。
陆昭趁机扑向尸骸,扯开其官服内衬——褪色的布料上,竟用血画着沈青梧襁褓时的面容。
"原来如此。
"他咳着血沫大笑,"夜巡司找的根本不是真凶,而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淹没了后半句。
地牢穹顶裂开巨缝,月光混着雪片倾泻而下。
陆昭在强光中最后看到的,是沈青梧飘散的发丝间若隐若现的锁魂链,以及裂缝外戴着青铜傩面的人影——那人腰间玉佩,与阿蛮随身携带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