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苦涩
黎非早己习惯他这副冷淡的模样，毫不在意地走到桌边，自顾自地坐下，顺手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茶香袅袅，他轻啜一口，眉头微挑，是苦荞茶——初入口微苦，回味却甘醇。
他放下茶杯，语气随意却带着关切：“最近怎么样了？”
万鸿沉默片刻，勉强答道：“每隔五日还是得去一趟。”
黎非咂了咂嘴，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清心丸还是不能压制你的毒，只能用其他法子了。”
万鸿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
黎非放下茶杯，神色渐渐严肃起来：“我研究了数日，发现小小体内的牵引蛊类似于寄生虫，会将虫卵排在与她***的人身上。
母蛊很快孵化成子蛊，而子蛊天生依赖母蛊。
要想彻底清除你体内的子蛊，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要除掉母蛊相对容易一些。
据我判断，小小体内的母蛊是她的母亲传给她的。
如果她有了子嗣，母蛊就会传给她的孩子，你的子蛊也就自然脱落……”说到这里，黎非也不禁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忍，“这种解蛊方式，要让女子怀孕，确实有些……。”
万鸿闻言拳骨寸寸迸白，眸底凝起千重玄冰。
旧事如毒蛇啮心——彼时遭夏氏残党围剿，遁入荒祠时方觉身中合欢散，须得女子纾解。
正遣王瑞赴烟花之地寻人，小小忽现荒祠，竟迎上他炽息灼灼。
情毒蚀骨之际孽火焚身，生生在骨血里烧出这段荒唐孽缘。
事毕许以千金相偿，此女偏要常伴君侧，倒成了挣不脱的因果锁链。
小小不过是他义姐乡间故友之女，容色平平，出身寒微，心智未开。
那日此女能寻至他处，全因前番与义姐同游时偶遇，他几句温言软语，竟念念难舍，痴缠相寻，终酿就那夜荒唐际遇。
而后种种，更非他所料。
事毕将人草草安置郊野陋室，不意数日后，竟鬼使神差再近芳泽……首至召来黎非，方知他己中名为“牵引蛊”的蛊毒。
万鸿阖目长息，似要将胸中郁气尽数吐出。
然无形枷锁愈缠愈紧，终是困龙难脱。
“没有……其他办法吗？”
万鸿艰难地问道，声音中透着一丝挣扎。
“有，”黎非冷静地看向他，目光如冰，“她死，你也可以解蛊。”
“不行！”
万鸿果断拒绝，“她是无辜的……”“所以，你只能选第一条路——让她怀孕，两个月后堕胎。
这样，她体内的母蛊自然会脱落，你也能解蛊”黎非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茶水的苦涩在口中蔓延，仿佛映衬着他此刻的心情。
万鸿眉头微皱，双眸紧闭，如果不解蛊，若被世人知道他堂堂西非国皇室亲王，竟和一位心智不全且身份低微的女子保持这样不正当的关系，不仅太子之位难登，父皇母后更会因他蒙羞；娶了她？
以她的出身、品貌、以及缺陷，即使当个妾室都足以让他被朝野上下沦为，更对不起己与他定下亲事的白慧！
黎非看出好友的挣扎，抿了抿嘴唇，轻声劝道：“你再考虑一下吧。
也许……小小己经怀孕了呢？
毕竟你们在一起也有些日子了”他长叹一声，语气中满是无奈：“此事早晚要解决。
这两日，你去看看她，算算何时是她受孕的最佳时机……”“行，”黎非站起身来，这也是自己意料之中之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慰，“事成之后，你好好安置小小，她是个极为单纯的女子，她会理解你的”说完，他转身离去。
郊外河滩上，木兰牵着小小的手，两人悠闲地散步。
小小兴致勃勃地向木兰讲述着早上在河边玩耍时捡到的各种形状的小石子，眼中闪烁着天真的光芒。
“木兰，下次我们一起去河对岸吧，我觉得那里一定还有更好看的石头！”
小小兴奋地说道。
木兰微笑着点头，见她心情愉悦，便试探着问：“小小，每次你的鸿哥哥来，都会和你玩游戏，你喜欢这个游戏吗？”
小小歪着头，思索了片刻，轻咬着下唇，低声说道：“不喜欢……每次都觉得好痛，很不舒服。”
木兰心中一紧，柔声劝道：“那你为什么还那么喜欢鸿哥哥呢？
要不……我们以后不再喜欢他了好不好？”
小小的声音虽细弱，语气却异常坚定：“不要。
虽然玩游戏的时候不舒服，但我可以忍。
因为只有玩游戏的时候，鸿哥哥才会和我说几句话。
哪怕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我就觉得很好很好了。”
说到这里，小小停下了脚步，低头抠着指甲，目光落在脚上的绣鞋上，神情有些落寞。
木兰看着眼前这个垂着头的女孩，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小小没有金都那些贵女们如芙蓉般娇艳的容颜，也没有窈窕的身段和高雅的气质，但她单纯、质朴、稚嫩，怀着一颗赤忱之心，坚定地喜欢着那个从不多看她一眼的王爷。
木兰心疼不己，继续柔声劝道：“小小，在木兰眼里，你是个可爱纯真的姑娘，你很好。
可是，喜欢一个人是相互的，如果得不到对方的回应，我们可以选择放弃，你觉得呢？”
小小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迷茫，轻声问道：“木兰，我没有听懂……”木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我是说，如果你的鸿哥哥在认识你之前，就己经有喜欢的人了，你还要继续喜欢他吗？
他可能……不会喜欢你了。”
小小的眼神恍惚了片刻，久久才低声问道：“木兰，他是不是……不会再来了？”
木兰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小小，他可能无法像你喜欢他那样，喜欢你。
你明白吗？”
小小感觉自己的脑子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完全无法理解木兰的话。
鸿哥哥不喜欢她？
为什么？
她一字一句地问道：“是他不喜欢和我做游戏了吗？”
“不是的……”木兰有些失望，她意识到自己高估了小小的理解能力。
小小的心智最多只有五六岁，她怎么可能理解成人世界的情感纠葛呢？
“木兰，那是什么？
是不是……他有新娘子了？”
小小的眼泪瞬间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声音颤抖。
木兰有些惊讶，没想到小小竟然知道“新娘子”这个词。
见她落泪，木兰顿时手足无措，赶紧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道：“不哭，不哭，小小，我只是假设，你鸿哥哥还会来的。”
小小伏在她的肩膀上，抽泣着问道：“真的吗？
他还会来，是不是？”
“是的，他会来看你的。”
木兰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好了，我们回去吧，今天王婶说要给小小做鱼吃呢。”
“是大鱼还是小鱼？”
小小立刻止住了哭泣，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木兰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是大鱼！”
“太好了！”
小小破涕为笑，脸上重新绽放出天真的笑容。
木兰牵起小小的手，两人沿着河滩走向回小屋的路。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们身上，拉长了她们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