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宅斗迷雾深,探寻意渐坚

锦堂谋 筱嘉宝 2025-03-21 12:3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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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瑶攥着拓印鼠爪的布条冲进书房时,檀香炉里刚添了第三炷香。

邹父正握着狼毫批账册,黄花梨镇纸压着张泛黄的工笔画,画上妇人怀抱婴孩坐在忍冬花架下。

"父亲请看!

"布条拍在案几上震得砚台中的墨汁晃动,"昨夜西跨院假山——""胡闹!

"邹父甩开布条,墨汁溅上画中妇人的襁褓,"瑾儿最怕鼠类,上月厨房闹耗子她吓得三日未出房门。

"邹瑶盯着画上晕开的墨渍,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位置。

春桃说母亲难产那日,父亲在花架下跪了整夜,膝盖被忍冬藤刺得鲜血淋漓。

"您不妨查查绣房记录。

"她捡起布条抖开,"鹅黄缠枝纹的云锦,上月只裁了六匹。

"邹父突然抄起戒尺砸向青砖地:"前日祠堂供果失窃,看守婆子说是穿杏红比甲的丫鬟。

"尺子裂成两截,"你院里春桃前日当值穿的什么?

"暮色漫过窗棂时,邹瑶跪在祠堂抄《女诫》。

烛泪滴在"贞静"二字上,凝成个透亮的瘤。

春桃蹲在门外剥核桃,壳碎声混着嘟囔:"瑾小姐送来的新墨倒是洇纸......"三更梆子响过,邹瑶突然踢翻绣墩。

春桃吓得核桃滚进供桌底下,只见自家小姐踩着青砖缝往西挪两步,伸手够到梁上悬的铜钥匙——那本是开祭器柜的,去年中元节后便忘了收。

"小姐使不得!

"春桃扑过来拽她裙角,"上回爬墙跌进荷花池......""替我守着。

"邹瑶把抄好的《女诫》塞给她,"若有人问,就说我腹泻。

"市集灯笼还亮着七八盏,张三蹲在馄饨摊后擦石磨。

月光照见他掌纹里的豆渣,昨日这双手递给她包松子糖时,还沾着忍冬花的汁液。

"张大哥。

"邹瑶摸出块碎银,"上回你说见过罗裙沾泥的......"张三猛地把石磨推进阴影里:"卯时三刻,城隍庙后墙。

"他袖口露出截红绳,系着个褪色的平安扣,"穿灰斗篷的往哑婆茶摊去了,斗篷下摆绣着金线螭纹。

"邹瑶解下腰间玉佩递过去,羊脂玉雕的忍冬藤在月光下泛青。

张三推拒的手撞翻笸箩,芸豆滚进阴沟的刹那,远处传来打更人咳嗽声。

"留着当个念想。

"她将玉佩塞进他装黄豆的粗布袋,"若有人问起......"梆子声逼近时,邹瑶贴着墙根拐进小巷。

裙角扫过青苔,昨夜暴雨冲刷过的砖缝里,半枚马蹄印还凝着铁锈色的泥。

绣楼烛光比离家时亮了许多。

邹瑶攥着从哑婆茶摊捡的螭纹线头,刚推开房门就撞见邹瑾立在梳妆台前,鎏金簪正挑开首饰匣第三层暗格。

"堂姐寻什么呢?

"邹瑶反手扣上门闩,"莫不是丢了老鼠?

"邹瑾指尖抖了下,簪子勾出条茜色发带:"听说妹妹被罚抄书,特来送安神香。

"熏炉腾起白烟,盖住她袖口新染的沉水香,"这料子眼熟么?

"菱花镜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邹瑾鬓边珍珠步摇晃过妆匣,昨夜锁在里面的鼠爪拓印布条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块沾着糖渍的帕子——正是邹瑶白天擦嘴用的那块。

更漏滴到寅时,邹瑾突然掩面咳嗽。

熏炉翻倒在绒毯上,香灰扑散满室星点。

菱花镜里突然映出邹瑾发红的眼眶,珍珠步摇晃出串水光:"妹妹竟疑我到这般地步?

"她攥着发带踉跄后退,袖中暗袋突然滑出块碎银,正巧滚到闻声赶来的婆子脚边。

"都杵着作甚?

"邹父的怒喝惊飞檐下宿鸟。

邹瑾突然软倒在小丫鬟怀里,指尖却精准地勾住邹瑶腰间玉坠。

羊脂玉忍冬藤佩"咔嗒"撞上青砖,碎成三瓣。

缪逸就是在这时晃进月洞门的。

他玄色箭袖沾着夜露,手里抛着个油纸包,松子糖的甜香混着酒气:"哟,邹府夜戏比天香楼还热闹。

"邹瑾的啜泣声戛然而止。

她帕子掩着的眼角余光扫过缪逸腰间的鎏金螭纹佩,突然抽噎得更凶:"缪公子评评理......""且慢。

"缪逸突然俯身捡起玉坠碎片,"这忍冬花蕊该用双刀刻法,邹大人府上的玉匠手艺生疏了。

"他指尖沾着糖渣划过邹瑾袖口,"沉水香混着雄黄,瑾姑娘熏衣的方子倒是别致。

"邹瑶心头猛跳。

昨日张三说灰斗篷人身上有雄黄味,而邹瑾袖中暗袋掉出的碎银——正是城西哑婆茶摊专用的船形银锭。

更夫敲响西更梆子时,缪逸突然拽过邹瑶手腕:"赌坊还等着本公子翻盘呢。

"他掌心滚烫,借着转身的刹那往她袖中塞了块硬物,"上回欠你的松子糖。

"邹瑶摸到油纸包棱角,里头分明是块冰凉的铁牌。

她抬头正撞见缪逸冲西墙努嘴,那里新糊的窗纸破了个鼠爪形的洞。

寅时三刻的梆子催散了人群。

邹瑶贴着游廊暗影疾走,铁牌纹路硌着掌心——分明是缪家马场的通行令。

前日春桃说邹瑾的丫鬟常往马厩跑,而张三提到的金线螭纹,正是缪家暗卫的标记。

东厢房传来瓷器碎裂声。

邹瑶闪身藏在芭蕉丛后,看见邹瑾的贴身丫鬟秋月提着食盒溜出院门,裙摆沾着朱砂色的泥。

那是祠堂后山特有的红土,昨夜暴雨后本该板结成块。

秋月在垂花门前突然顿住。

食盒铜扣映出她侧脸,这丫鬟竟用左手解开了三重如意结。

穿过两条暗巷时,秋月突然拐进死胡同。

邹瑶后背贴着湿冷的砖墙,听见自己心跳震落墙头霜花。

秋月食盒里飘出雄黄味,混着缕诡异的腥甜——像极了母亲难产那日,产婆袖中掉出的药渣味道。

缪逸给的铁牌突然滑出袖口。

秋月猛回头,食盒撞在墙上弹开暗格,滚出个青瓷小瓶。

邹瑶抬脚踩住铁牌,后跟碾过青苔发出细微响动。

"谁?!

"秋月拔下银簪指向暗处。

邹瑶贴着墙根缩进柴垛阴影,柴枝缝隙里望见秋月耳后有三颗朱砂痣——和春桃描述过的,中元节偷换祭器的丫鬟特征完全吻合。

梆子声迫近五更,秋月突然疾步折返。

邹瑶闪身时踩断枯枝,清脆的"咔嚓"声惊起夜枭。

前方灯笼骤亮,巡夜家丁的皂靴踏碎满地月影。

"抓贼啊!

"秋月尖叫着扯乱自己衣襟。

邹瑶钻进马厩瞬间,被浓重的雄黄味呛出眼泪。

缪家铁牌在草料堆里泛着冷光,而拴马桩上,新鲜马蹄印还沾着朱砂色的泥。

邹瑶解开缰绳时,马鬃里掉出半截金线螭纹穗子。

她想起缪逸说"赌坊翻盘"时的坏笑,突然明白这匹枣红马耳朵缺个尖——正是三日前惊了邹瑾轿辇的那匹疯马。

晨雾漫过墙头时,邹瑶终于望见秋月闪进城隍庙。

供桌下积着昨夜的雨水,浮着层铁锈色的油花。

她弯腰捡拾螭纹穗子时,背后突然响起打更人的咳嗽声。

秋月的灰斗篷掠过残破神像,香案蜡烛"噗"地熄灭。

邹瑶攥紧铁牌追到后殿,只见褪色的平安符撒了满地,供果滚进墙洞的刹那,远处传来马匹嘶鸣声。

她摸到洞沿潮湿的青苔——这分明是昨夜才挖通的暗道,而墙外杂乱的脚印里,赫然混着父亲官靴独有的云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