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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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九十年代的冬天能把人耳朵冻成冰坨子,老金头缩在煤矿家属院锅炉房后头,哈着白气搓手。

他那件军大衣早被煤灰染得看不出颜色,袖口油光锃亮能照见人影。

"操他姥姥的,今儿这煤车来得忒晚。

"马猴蹲在煤堆上,鼻涕冻成冰棱子。

这小子瘦得跟麻杆似的,偏要学港片里古惑仔梳中分,冷风一吹活像只炸毛的鹌鹑。

老金头抬脚踹他***:"嚎个屁,去前头路口盯着。

"话没说完就听见"突突突"的柴油机声。

三辆东风大卡满载着煤块摇摇晃晃过来,车斗上结着黑冰碴子,在夕阳底下泛着油光。

"哥几个,抄家伙!

"二狗子从破棉袄里掏出两根冻得梆硬的带鱼。

这招是跟老金头学的——上个月他们在菜市场跟另一伙混混干架,老金头抄起水产摊的冻带鱼当双截棍耍,抽得对方抱头鼠窜。

后来道上都传大同出了个"带鱼金爷",说得老金头那叫一个美,蹲茅坑都哼《上海滩》。

煤车刚拐弯减速,七八条黑影就蹿了上去。

马猴最麻利,扒着车帮子跟猴子似的,煤块哗啦啦往底下扔。

二狗子负责望风,突然扯着破锣嗓子喊:"金爷!

看门老头牵狗来了!

"老金头正撅着腚往麻袋里装煤,闻言抬头就瞅见条大狼狗扑过来。

这畜生是矿上养的,平时吃泔水,见着生人眼都发绿。

"跑!

"他拎起麻袋就跑,冻硬的煤渣子硌得后腰生疼。

身后狗吠声、骂娘声混作一团,马猴的棉鞋都跑掉一只。

夜里哥几个窝在录像厅后厨,就着偷来的煤块烤土豆。

电视里周润发正拿美钞点烟,老金头咂摸着二锅头:"瞅见没?

这就叫派头!

赶明儿咱也整辆桑塔纳,车头插两面旗......""金爷,澡堂子张秃子说再不交保护费,往后不让咱泡池子了。

"二狗子啃着焦黑的土豆嘟囔。

老金头把酒瓶子往地上一蹾:"反了他了!

明天带着咱的双截鱼会会他!

"说是澡堂谈判,其实就是光***比狠。

老金头胸口的青龙文身泡得发白,张秃子肚皮上的刀疤像条蜈蚣。

俩人在雾气里大眼瞪小眼,最后各退一步——每周交五包红塔山,外带帮搓澡师傅通下水道。

那年腊月特别冷,矿上裁了三成工人。

老金头带着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