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在暮春的雨里打着旋,林小满跪在湿润的泥土上,指尖触到铁盒冰凉的边缘。
二十年光阴在铁锈间凝固成琥珀,那些被时光浸透的信笺,正在盒底沉默地燃烧。
2005年的蝉鸣穿透记忆。十五岁的周叙白倚在医务室窗边,白衬衫被汗水洇出浅灰的云。
他垂着眼给林小满涂碘伏,棉签在膝盖擦伤处画着颤抖的圆。"疼就咬我。"他说。
少女的虎牙陷进少年手腕时,窗外梧桐正在盛夏里疯长。
铁盒最上层躺着周叙白的高考准考证。
2011年6月7日清晨,林小满在考场外等到日暮西沉。
雨水漫过红色警戒线时,她在ICU病房外听见周母破碎的哭腔:"...追债的把刹车线剪了..."
2013年平安夜,街角面包店的橱窗凝着白霜。
林小满在玻璃倒影里看见周叙白的影子,他裹着褪色的工装棉服,指节抵在玻璃上呵出白雾。
她转身时只来得及捕捉仓皇逃开的背影,玻璃上的"对不起"在暖气里化作泪痕。
2023年暴雨夜,三十一岁的周叙白跪在梧桐树下。
雨水冲刷着他指缝渗出的血,病号服口袋里的诊断书被浸成淡红。
林小满在手术室接到警察电话,无影灯下手机滑落时,监护仪正发出刺耳的悲鸣。
铁盒底层压着未拆封的信,邮戳日期是手术前夜。
林小满在消毒水气味里展开信纸,周叙白的字迹被脑瘤侵蚀得歪斜:"...今天在复健室摔倒时,突然想起你十八岁那年说要当我的拐杖...原谅我用二十年学会最痛的谎言,是笑着对你说我不爱你..."
急诊楼外的梧桐在夜雨里沙沙作响,林小满将诊断书折成纸船。
泛黄的信笺在积水中漂浮,墨迹在雨中洇开,化作少年时代那场永远未至的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