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还坐在那张太师椅上,缓缓吐出一个字:“看。”
“看什么?”东方砦左顾右盼。
“随便。”
“嗯?”
“看山,看水,看云,看天,看人,看物,看我,看你。”
东方砦带着疑惑,向四周看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又抬头看了看陈耀严肃的神情,显然不是在开玩笑,他便又开始看。
从天鸡的第一声唤醒世间的鸣啼,到夕阳缓缓被海浪吞入花苞,开出清冷的蕊与满天的瓣,再结出第二天的新日。
东方砦还是看着。
他还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在他的眼里,一切都是那样的显而易见,对他来说,自身力量的控制更是易如反掌,于是,在看到同龄人还在为了更好的掌控力量而费尽心血时,他只会骄傲地摇摇头,并以看傻子的眼神瞟过他们,而也因此,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对他有些意见,但也只能敬而远之,直到有一天,有人提议让东方砦去参加陈耀举办的比武,大家顿时都喜笑颜开,毕竟,要是通过了比武,或许他便是十堰郡的骄傲,为他们珊承县长点脸,若是淘汰了,也能杀杀他的锐气,别再那么得意忘形。
显然,东方砦是前者,不仅拿到了比武冠军,一开始还嫌弃陈耀,觉得他不配做他这个天才的师父,直到陈耀给出了那样一个不得不接受的理由,他才下跪磕头,将那片或许能够改变命运的羽毛紧紧地攥在手心。
他从没有静下心看过周围的事物,即使他能轻而易举地看到,也正是因为他能够那样轻而易举地看到。
今天,在陈耀安静得甚至有些异常的屋子里,东方砦第一次那样认真地阅读这个世界。
他第一次清晰地看到山的纹路,水的脉络,河边饮水的小鹿;天上云驶过的痕迹,几只鸟落下了羽毛。
以及陈耀与他体内力的缓缓流动。
他默默地享受这一切,没有人打扰,除了几声鸟鸣。
陈耀则微闭了眼,不知是梦是醒。
日月星辰仍在一片沉寂中不知不觉的流转,直到那片白羽发出耀眼的光,甚至刺痛了东方砦的眼。
它是在提醒,南门选拔的日子到了。
东方砦忽的站起,将羽毛握住,向陈耀抱拳:“先走一步……”
“……师父。”
陈耀抬起了眼皮,撑着椅子扶手慢慢起身:“我送你一程。”
东方砦看了一眼陈耀,转身。
陈耀一瘸一拐地跟上了他,来到门口,拍了拍他的肩,抽出一把剑:“这是南门剑阁里的剑,我是走不了这样远的路了,不过它可不甘心,小砦,你要记住,剑阁的主人有一句话:‘没有一把真正的宝剑,甘心永远待在剑鞘里’,就让这把与你一样特别的剑陪着你吧,相信你不会辜负它的,当然,它也不会辜负你。”
东方砦接过剑,直直地走去。
当陈耀再也看不到东方砦的背影时,他们都笑了。
一个拿着剑,一个拿着剑鞘。